他们回酒店收拾好行李,彼此都不说话。
要关房间门时,周止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芍药花,没有说话。
二人在电梯口等电梯时,路辛夷忽然想起把花忘了:“你等一下,我去拿花。”
周止心头一动,他以为她不要那束花了。
“房卡给我,我去拿。”
他从路辛夷手里拿过房卡,折身而去,很快拿着那束芍药回来了,笑容晏晏地朝她走去,人到了跟前,险些绊脚,站稳后还是将花递到她面前来。
她晃了晃神,忽然想起三年前平安夜,他也是这样将花送到她面前,那时他也趔趄了一下……
三年,好似一切都没变。
路辛夷接过那束芍药,捧在怀里,看着他笑了笑。
二人对视了几秒,看着对方,发自内心的笑笑。
进电梯后,周止打了个电话,语气十分客气:“我来新加坡了,你在哪里,我去见你。”
路辛夷以为是他朋友,可能是想临走之前去拜访一下。
二人打车,来到一家海岸线附近的一家海景酒店。
周止要下车去,忽然问:“你要一起吗?”
路辛夷:“你去见朋友,我就不去了吧。”
“不是朋友,是苏懈。”
他语气还是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辛夷现在听不得苏懈两个字,一听就寒毛直竖,看见周止这副平淡如水的德行,心中一阵恍惚,昨晚在她身上发癫的是谁。
她很无奈:“你去见他干什么?”
“只是……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跟苏懈?
路辛夷尝试解释:“他心脏上有九个支架,他还有一个死掉的初恋,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我知道。”他很笃定。
……
“知道你昨晚还……”她心有余悸地举起手,恨不得打过去。
周止笑道:“那你在车里等我,我很快出来。”
路辛夷看他背影,实在不放心:“周止,我跟你一起去。”
周止有些意外:“干嘛?怕我揍他?”
“你要揍他上次在丽江就揍了,他是病人,你的教养和个性都不允许你跟他动手。我是怕他揍你。他那个人没轻没重,而且惯会演戏的。万一他把你打伤了,你正要还手,他下一秒躺地上装死,你怎么办?”
算了,路辛夷都不敢想。
周止帮她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听你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路辛夷:“我怕你挨打还有错了?”
“我高兴的是,我们家路医生很了解我。可是同时呢,我发现,你好像也很了解苏懈。至少,比我想象中了解。”
路辛夷无语道:“你多跟他打几次交道,你也了解他。”
二人进了酒店,没有进电梯,而是拐进了一楼的酒吧。
酒吧白天人不多,苏懈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百无聊赖,扫到突然走进来的二人时,露出一个坏笑来。
他朝二人挥手。
周止腾不开手跟他打招呼,朝他笑笑,大步流星走过去。
路辛夷很头疼,不认识的人看这一幕,只怕以为他们是多久没见的老朋友。
苏懈面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把红色的伞,是那晚路辛夷给他的。
她在附近的便利店买的。
苏懈看着在自己对面落座的二人,目光一直盯着路辛夷的手,她一只手捧着一束粉色芍药,一只手被周止牵着,十指相扣。
他没在她手上看见钻戒,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讶然。
周止留意到这一细节,没说话,放好行李箱,慢条斯理坐下。
服务生给二人送来两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
苏懈拿起面前的加了冰块的洋酒,喝了一口:“想不到我这么大面子,值得周少爷亲自来见。”
周止:“是我疏忽,应该早一点来找你的。”
路辛夷看一眼苏懈手里那杯加了冰块的洋酒,洋酒这种东西其实并不伤身,可若是加了大量的冰块,喝多了就容易伤五脏六腑。
苏懈要是她的病人,她能被他活活气死,想到这里,她喝了一口柠檬水:“你嫌命长喝什么洋酒,喝砒霜啊。”
很熟悉的语气。
苏懈笑了笑,看见她一直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的那束芍药。
“他送的?真俗气。”
路辛夷盈盈一笑:“要你管,我喜欢。”
新加坡有花园城市的美誉,酒吧的落地窗外是大片片的绿植,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安静洒落在她身上。
树影斑驳,斑斓光影在她侧脸上摇摇晃晃。
那笑也更动人了。
苏懈从前觉得粉色是何其俗气的颜色,可她抱着这样一束鲜活的粉色芍药花,坐在窗下,朝着他不屑地,挑衅,反击地笑着。
像是有人朝他心里丢下了一颗小石头,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脑海里忽然想起若琳的话:像植物一样活下去。
他听顾南星说过路辛夷的童年,她活得,就很像植物,本来是有根的,自己斩断,再重新生根发芽,扎进更深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