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柳」
那个夜晚久久萦绕在苏可久心里,此后他们便开始了背向而行。
只要她快乐,只要她高兴,他都愿意听她的,也愿意由着她,任她钻去韩泠张开的罗网。
但还是有那么些贪念,盼着能同道相遇、比肩而行的那天。
但这个姑娘此时此刻却给这一分贪念彻底判了死刑。
“棋局是变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错满盘落索。”
苏可久嘴角撇了撇,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棋是人布的,路是人走的,走着走着却发生了些微妙变动。
苏可久和萧玉何成了真正的知己朋友,也是诚意拜入萧叶山门下。
最初的假意接近在时光流逝中被赋予了真心。
还有那么好的女孩子对他动了情…… 一些更平坦的道路正向他铺陈。
可杨烟慢慢偏离了既定道路,不知拐到哪里去了。
冷玉笙尚未得势,还被锁在深宫,那罗网不知怎么就莫名织成了情网,跃跃欲试着要将她的人和心一并收拢。
她又受了皇后制约,得罪了东宫太子不说,还要努着劲制劳什子的百合香。
无数枝节四处横生,人也被推着走向更远的地方……
任她算遍五行八卦也不能算明白,只能守着最初一则“盘桓,求而往”的卦解,循着自己的本心,一直向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向前走不是吗?”
杨烟笃定道: “你面前有更好的路,又何必选那崎岖的?”
“罢了,你若让我喜欢她,我就去喜欢……都听你的。”
苏可久沉默良久才慢慢回答,眼睛却没有转向杨烟,只随手丢了颗石子入水,将湖面潋滟的波光打散。
那由一处振动泛起的涟漪不断传递,一圈圈的水纹便摇晃着渐次交替。
“哥哥喜欢她些什么呢?”
杨烟继续探寻,想知道苏可久是否对寂桐投注过一些真心。
她并不想真的促成一对怨偶。
“眼眸如月光皎洁,心如琉璃干净,身形似羽毛轻盈,从不遮掩什么,喜怒哀惧皆入我眼我心,纯粹、透明,像那融融月轮中的小兔,只想让人捧在心尖怀里护着,不敢让她伤心落泪。”
苏可久望着湖面出神,轻声细语,似掉入某种缥缈梦境。
“那就好。”杨烟踏实了,便转身走向头上戴着柳枝花环,正坐于微风中静静聆听琵琶曲的萧寂桐。
她躬身作揖,换上一贯的无赖样子贴近女子耳畔:“萧姑娘,我兄长最近恋慕上一个姑娘,成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猜猜是谁?”
寂桐猛地臊红了脸,气得转过了身子,并不搭理她。
“姑娘蕙质兰心,不如出个面帮他宽解宽解?”
杨烟退了几步,离远了些,又朝萧玉何道了一声:“借阁下妹妹一用!”
拉着萧寂桐就往湖边跑。
苏可久这般在感情里几乎完全不主动的人,杨烟只得帮着牵线,既答应过他的母亲,总要将他交到一个好姑娘手上她也才能放心。
杨烟将寂桐引到苏可久身边坐下: “大哥,人可给你请来了,有什么话可得抓紧啊。”
杨烟朝寂桐眨了眨眼,才躲到一边跟采芙家的俩男孩做游戏去了。
——
杨烟和两个小猴子般调皮的男孩儿玩了很久。
大孩子主意多,指挥着小厮踮着脚往一株刚长出新叶的柳树树枝上以红绳栓了枚铜钱悬在半空,和弟弟轮流拿木弹弓往铜钱上射石子。
“这也叫‘射柳’,等我们过了十五,便能参加家里真正的射柳宴了。”
大孩子叉着腰骄傲道,小男孩则开始掰着手指头算着自己还有几年才能到十五岁。
“凡凡,家里给你请射御师父了么?”
杨烟也从袖中掏出小银弹弓装了石子,边瞄准铜钱边问。
小名叫“凡凡”的男孩尴尬地摸了摸头:“爹爹说要等到九岁才拉得动弓——”
还未说完只听耳边“嗖”地一声,小石子撞上铜钱,发出一声轻响,铜钱竟登时破了一半,却还留了一半在红绳上晃荡着未落。
杨烟把小银弓递给凡凡,笑道:“你被你爹骗了吧,我可是五岁就开始弯弓射箭了!你拿我这小弓试试。”
凡凡便扔下他的小木弹弓,兴致勃勃地拿银弹弓射起来,却始终射不到剩下的半枚铜钱。
只有柳枝被打得扑簌摇晃,偶尔有一两片细叶掉落。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杨烟吟了首诗,连着发问:“知道这诗讲得什么吗?你们可听过‘李广射虎’的故事?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讲讲?可还想随我学两招射箭?”
“要讲,要讲!”
小一点的叫“超超”的男孩蹦跳着想听故事。
“诗里明明没提到老虎,怎么会是‘射虎’?”
凡凡虽还没听过这故事,却敏锐地听出诗句中的玄机,聪明的孩子往往一点就透。
“问得好!”
杨烟拍了拍手,边对两个小家伙讲了飞将军李广生平及射石没羽的典故,又引了孙权射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