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场梦吗?
但他很快又想到?那日她抱住自己时,仰头问他:“崔珣,我?是一场梦吗?”
身体似乎还残留着那日她的温度,他忽有些如释重负,这,不是一场梦。
是真实的。
她是真实存在的。
李楹用玉簪将崔珣盘髻固定好时,见?他怔怔望着铜镜出神,她不由道:“在想些什么?”
崔珣看着铜镜中的她,苦笑:“我?想,若先帝和太?后知道你为我?束发,恐怕会杀了我?吧。”
李楹不由莞尔:“我?阿耶和阿娘就那么可怕么?”
崔珣也笑了笑:“或许只有公主觉得,他们并不可怕。”
天下人都畏惧如虎的帝后,只有在李楹面前才会化为绕指柔。
李楹笑道:“不,你是我?喜欢的人,若阿耶阿娘知道,他们也会对你好的。”
崔珣不置可否,先帝和太?后为李楹选的人,是如郑筠那般家?世清白、性情温和、清风朗月般的人,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还有个王燃犀罢了。
他们不会喜欢他的。
而且,太?后分明还很讨厌他。
天下人说他是太?后的脔宠,这着实冤枉,只有崔珣自己心中清楚,太?后对他,就是对一个普通臣子的态度,或者,比普通臣子还要不如。
太?后心中,其实一直很是厌恶他。
那种厌恶,倒不是对他本人有什么意见?,单纯是厌乌及乌的厌恶,因为太?后厌恶他伯父崔颂清,所以连带着也厌恶上了他,之所以重用他为察事厅少卿,也只是因为他确实是个好用的工具罢了。
就如先帝对金祢那般,金祢为人卑劣,先帝想必也是不喜此人的,但帝王用人,又岂能全凭个人喜恶?只要用的趁手,就能用便用,仅凭喜好,哪能当得稳天下之主?
只是,太?后憎恨崔颂清,以致于崔珣作?为天威军唯一存活的人,自突厥归来后便入大理寺狱,整整一年,太?后都不闻不问,又为何突然在一年后前去大理寺狱,无视御史一封又一封的奏疏,无视百姓的窃窃私语,力排众议,将他救出?
若只因为他是个好用的工具,那这天下好用的工具太?多了,也不至于。
此事崔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想这个事的时候,李楹却看到?银梳梳齿上绕着几根他的墨发,李楹将墨发从梳齿中取出,然后低头看了看,没有丢弃,却悄悄放入了自己的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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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崔珣断定不会喜欢他的太?后,正斜靠在榻上,一个少年则跪坐一旁,为她轻捏着肩。
少年长相并不是如崔珣一般的昳丽,反而颇有英武之气,他手法熟练,捏的颇为舒适,少年见?太?后撑着头,神情不像平日冷淡,于是大着胆子道:“太?后,那个崔珣,弑杀故帅,人神共愤,百姓都对他恨的咬牙切齿呢。”
太?后没有说话,良久,才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听起来,你很想让吾杀了他?”
少年吓了一跳,恭顺道:“不是行之想让太?后杀他,是百姓想让太?后杀他,太?后将崔珣囚于府邸,不让他下狱,百姓都觉得太?后偏袒崔珣呢,行之也是为了太?后声?誉着想。”
太?后嗤笑了一声?:“吾怎么觉得,你是想和他争宠呢?”
听过争宠二字,少年张口?结舌,然后才柔声?道:“行之一切都是为了太?后。”
“说什么是为了吾,还不是为了你自己。”太?后悠悠道:“你想挑唆吾杀崔珣,你也配?”
最后那三个字,已是冷如冰刀,饶是少年再怎么愚笨,也听出了太?后语中怒意,他吓得连滚带爬落了榻,跪下道:“太?后饶命。”
他求饶之后,又觉得不太?甘心,凭什么崔珣能当四?品察事厅少卿,他却什么官职都没有?他鼓了鼓勇气,又仰头看着面容不见?衰老,仍然十分妍丽的太?后:“太?后,行之只是觉得有些不忿,崔珣给太?后惹了太?多麻烦了,这种人,何必再留呢?崔珣能为太?后做的,行之都能做到?,行之比他更年轻,更英俊,比他更能让太?后开心。”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漠然看着跪着的少年,如同看着一只最愚蠢的蝼蚁:“你不会以为,崔珣是靠容貌获得吾的重用吧?”
少年目瞪口?呆:“难……难道不是吗?”
太?后寡居二十年,流言蜚语不断,但身边之人,只有崔珣能获得如此高位,那他不是靠容貌得到?重用,还能是什么?
既然崔珣可以,那他也可以。
太?后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想取代崔珣,做察事厅少卿?却不知,他连这榻都没上来过。”
少年更是目瞪口?呆,太?后已经嫌恶到?不想和他解释,她只道:“脔宠,就做好脔宠的本分,吾最讨厌自作?聪明之人。”
少年脸色已经惨白,他磕头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太?后瞧着他磕头求饶的样子,那张脸,明明是英姿焕发的,此刻却惊惧的丑陋不堪,太?后顿时心生厌恶,她最后轻飘飘说了句:“可惜了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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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