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往其他地方巡逻,任凭崔珣呆在江畔了。
一阵风起,崔珣剧烈咳嗽了几声,李楹伸手为?他掖好玄黑鹤氅,她也裹了身雪白狐裘,狐裘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崔珣和她道:“若冷的?话,就先回去吧。”
“不冷。”李楹道:“今日是你的?生辰,也是十五法会日,实属难得,我不想太早回去。”
崔珣无奈,只得将莲花灯递给她,李楹接过,道:“我以为?你不会选这个灯。”
崔珣瞥了眼莲花灯,说道:“以前很厌恶莲花郎这个称呼,但如今,没那么在乎了。”
他已经比李楹初见他时还要病弱清瘦了,整个人单薄的?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李楹心中?甚至在想,他是不是自觉命不久矣,所以以前在乎的?,全部都不在乎了?她压抑住心中?酸楚,用火折子点燃莲花灯上的?蜡烛,走到?曲江江畔。
江中?已经放了很多河灯了,有?动物形状的?,有?花朵形状的?,最多的?,还是莲花形状的?,河灯在水面上缓缓漂流着,点点烛光摇曳其中?,如同万千星辰,将夜幕点亮,江畔的?树木在河面倒映出斑驳树影,与河灯光影交错,美?不胜收,李楹看到?脚下的?几盏河灯写着心愿,有?希望能和情郎白头偕老的?,有?希望明年高中?进士的?,有?希望子女安康顺遂的?,崔珣问她:“要在河灯上写下心愿么?”
李楹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许就行了。”
她默默闭上眼睛,许下心愿,然后蹲下,将莲花灯放在水面,看着灯随水流慢慢往前飘去。
她站了起来,对崔珣道:“你知道我许下什么心愿么?”
“嗯?”
李楹看着他,笑了笑:“我希望,你此番行军,能一举驱逐胡人,收复河山。”
崔珣完全愣住了,李楹故作轻松道:“你不是想和阿娘请缨,挂帅北征么?”
崔珣抿了抿唇,眼眶逐渐湿润:“明月珠……”
“我知道你放不下,你觉得六州是在天威军手上丢的?,所以,你一定要代表天威军,将六州拿回来,你要重?塑属于天威军的?骄傲,更要重?塑属于你的?骄傲,是不是?”
崔珣默然不语,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明月珠,对不住,我知道我很自私……”
还没待他说完,李楹就打断他的?话:“你哪里自私了?你要去收复故土,要去解救六州百姓,要去替天威军和你自己完成最后的?救赎,这是多么好的?事情,我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怎么还要跟我道歉?”
她话是这样说,但眼眸中?却闪满泪光,崔珣要去打仗,而她如今都不能在白日行走,而且神魂虚弱,无法陪他出征,她只能在长?安等他。
崔珣心中?愈发歉疚,其实他和李楹都心知肚明,此次北征,是他的?救赎之路,更是他的?不归之路,以他如今病体难支的?状况,他根本?就不可能回来,李楹注定只能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崔珣垂首,他喃喃道:“不,明月珠,我会尽最大?努力,回来见你的?。”
不管是多么苦的?汤药,他都会甘之如饴地饮下,他仍然希望能够回来,和李楹长?长?久久。
李楹笑中?带泪,她扑到?崔珣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泪水滴到?他的?玄黑鹤氅上,湮没无痕,她哽咽道:“好,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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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安的?那一日,崔珣什么都没有?带,只带走了装着结发的?荷囊。
离别?之前,李楹为?他裹了裹玄黑鹤氅,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路上小心。”
崔珣定定看着她,他低头,去亲她的?额头,然后,又亲了亲她的?唇,他抬起眼眸,说道:“明月珠,今生能遇到?你,我……无憾了。”
李楹仰着头,含泪说道:“我能遇到?你,我也无憾。”
他与她,何?其有?幸,一个能遇到?救他于阿修罗道的?女子,一个能遇到?永远不屈永远坚韧的?灵魂,崔珣忍着心中?痛楚,低低说道:“明月珠,不要去送我,我怕你去了,我舍不得走了。”
李楹嘟囔:“你在哄我,我就算去了,你也不会舍不得走。”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有?些东西,远比情爱更为?重?要。
而在她的?心目中?,也是如此。
就算是如何?的?肝肠寸断,她都不会阻止他奔赴这一必死的?战场,因为?她是大?周的?公主,而那个战场上,还有?数百万的?大?周百姓,等着王师去拯救。
她道:“但是,我不去送你了,因为?我怕去了,我会舍不得你走。”
崔珣看着她莹润如玉的?面庞,心中?一时之间如刀割般难过,他何?尝舍得与她分离,他又低头,去亲她的?唇,他只能反复承诺着,以此来缓解她心中?的?苦痛:“明月珠,我会回来的?。”
李楹眸中?泪光点点:“这是你承诺的?,你不能骗我,否则,我不会理你了。”
崔珣颔首,他终是咬了咬牙,一扭头,狠心离了崔府。
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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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肝肠寸断,有?人在欢呼雀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