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整个城市是无眠的。
或许事不关己的群体,生活里只是增添了新闻的素材,感慨一句,如果明天单位组织捐款,我会捐五块钱。
可对于那些生活在这里,家里亲属朋友在这次事故灾难中被影响的人们,这個夜晚注定是无眠的。
持续到十点,所有救援工作宣告完成。可那些负责安排善后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光是大批量‘无家可归’的人住宿问题,光是分批次安置受伤人员的问题,足以让整个城区的相关力量,陷入到彻夜忙碌工作之中。
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关昊一直就没停止救援,能做的都做,不专业的力所能及做一些体力工作。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从下午搬动石板救援祖孙之后,时不时会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自己,视线余光也看到过几回,应该是记者或是官方人员。
晚餐只是吃了几个面包,喝了一袋牛奶,搭配的是手上蹭到的灰尘和淤泥,在这救援现场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他也知道,钢厂的人员早都撤了,许强专门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看到他正跟着消防人员在救援,也没多说什么,让他注意安全。
看看已经进入到最后的收尾工作,都是些细碎的杂活儿,地面上和坍塌的建筑附近还残留着一些血迹,想到那些被抬走的人,具体数字不知道,经由关昊手的,至少有三个人,在抬走之时,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
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人力终究是有限的。
器械材料引发的罐炉爆炸,带动了连锁反应,救援及时没有真正让整个工厂在这座城市放一个‘响’的,具体里面是否涉及到一些人为因素,整个救援过程,所有人都刻意规避了这个话题。
能没有吗?
所有的事故产生,在标准执行了很久很久不曾出现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当然也不排除器械设备就凑巧在今天出现了安全故障,可这样的大工厂,不应该有定期的小检查和大检查吗?确保器械在所有区域全部都是合格、可以正常使用。
接着消防车的水,洗了洗脸和手,地面有肥皂,一大块已经变成了一小块,他也没有矫情,洗不干净也先将大部分的脏污泥垢清洗掉。
现场依旧很乱,各部门都有一套自己的执行标准,人很多,一个人也不太被注意,关昊启动车子悄然离开,他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也帮不上什么忙,内心那些急切,在自己能够提供自我认同的帮助下,得到缓解,可当自己只是普通人或是提供不了更多帮助时,非得守在这里说我要如何如何,他会觉得挺矫情的。
先回家看了看,家里亮着灯,父母也没有睡,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可以安心睡觉了,关昊出来又开车到了顺古镇。
这里,灯火通明,尽管下午出了那样的事情,歌舞厅和洗浴没有受到波及,晚上依旧是霓虹灯闪烁的灯火璀璨。游戏厅里录像厅中,也依旧是满坑满谷,感同身受和共情这种事,永远不要期待以点概面。
苏寒凝在,正坐在门口,与大家聊天。
孙晓芳也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服装店的门口,翘着二郎腿,胳膊杵在上面,下巴被手掌托着,愣愣的发呆,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关昊先给已经到城区宾馆安顿下来的白漓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她住的二楼虽说没事,可楼上有被气浪冲碎的玻璃窗,楼体是否受损,还需要明天有专门的人员过来测量,为保证大家的安全,由厂子统一安排,到城区的招待所去居住。
白漓则自己花钱去了城区宾馆居住,到也不是富贵身子,单纯是喜欢安静,为了安置城北区域大量的居民,城区所有的企事业单位厂矿招待所,全部被临时征用。
挂断电话,孙晓芳已经端了热水出来,屋子里,母亲准备的晚餐,一直都没动,现在上灶重新热着。
她也清楚,估摸着今天关昊是不会回来吃饭了,那个苏寒凝,拎来了保温饭盒,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
外面纳凉的人特别多,不是凑热闹,也不是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是有一些人,还是心里害怕,担心晚上了是否还会有余波袭来,在家里也睡不着,不如走出来到镇子上,路边摊喝点酒聊聊天,获取第一手的资料。
钢厂保卫处今天连续出彩,消息早就传开了,此时此刻在这顺古镇纳凉路边摊喝酒的钢厂职工一大堆。
今天本来是上面来检查,作训科出了一个大彩,考核结果成绩喜人,后来突发碳素厂大事故爆炸事件,钢厂保卫处又是一马当先,不仅内部救援速度最快,前往支援的速度也最快。
喝酒聊天的,有不少给关昊唱赞歌的,之前那些阴阳怪气对关科长不满的,这回你们看到了吧,如果不是平日里高标准严格,能有今天检查的出彩?能有面对兄弟单位救援的出彩?
几位厂领导,亲自给工人们唱赞歌,对大家的所有表现予以高度肯定,这一切哪来的?
“关科长。”
“三哥。”
关昊一回来,就被人给围上了,他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站在服装店门口,脱掉上衣,水盆里的水没几下就黑了。
足足换了三遍水,才算是头脸上半身洗的差不多,擦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