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范琳娜。
这个女人被斜着咬碎了大半边,肩胛骨之下只留着半条手臂。伤口很新鲜,所以齿痕处的肉都还在弹跳。
何文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之前去吃潮汕牛肉,厨师在后院杀牛,端上来的肉也会。”
正常人是不会联想到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的。但在进化者内部,这却很正常。
幽默或许是消解恐惧的最好办法。
又或者,大家都对死亡麻木。
都这样了,范琳娜居然还剩一口气。
她天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瞳孔涣散,嘴里微微喃喃着。
手术室彻底安静了下来。
活下来的蝴蝶们回到元问心的身边,停在他的身上,然后死去。大片大片的,像是落叶。
元问心垂下眼眸:“抱歉。”
范琳娜的目光缓缓落到他的脸上,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救我。你也不想救的吧,只需要晚十秒,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但你还是救了,还不如让我早死一会呢,起码现在不用这么痛。为什么要突然加速?
“你是想当西西弗斯吗?”
这是她的遗言。
范妮娜快死了,进化源正在失控。她的脑后,粉红色的肉条四处蔓延开来,正在寻找机会逃走,或者复苏。
元问心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他拔出腰间的刺刀,正中范琳娜的眉心。进化源哀嚎一声,萎靡着衰败。
何文一愣:“西西弗斯是谁?这次名单里有西西弗斯这个人吗?”
他英文还不错。
元问心抿起唇:“叫错人了吧。”
但他其实明白范琳娜的意思。
西西弗斯是神话故事里的角色。他让世界没有死亡,于是触怒了众神。宙斯罚他把石头从山底推上山顶。但每次巨石都会在半途滚下去。于是西西弗斯一直都在重复这个过程。
范琳娜在嘲笑什么?嘲笑他毫无意义的选择,还是徒劳无功的努力?
为什么?……可能因为他还想要像人一样活着。
有时候元问心会不可避免地思考,他们这种人,和祸害有什么区别?答案是从物质组成看,几乎没有区别。
到进化后期,他们都是活着的祸害,靠理智压抑着体内的进化源,忍受着畸变和疼痛,随时都可能因为进化源失控而变成真的怪物。
只是不愿意,不承认,不赞同。所以还在坚持。
一条命也是命;很多条命也是命。为什么他明明有这个能力,却依然会给每一条生命标好价格?然后暗中衡量值不值得?
元问心压住自己的嘴,感觉自己更想吐了。
范琳娜死了。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他们把8楼打通关了。这样,剩下有职工传送到8楼,不需要再血拼一次。
元问心率先踏上楼梯,往上走去。
楼道里亮着绿色的灯光,墙壁上贴着一个数字“4”。
当初,元问心和医生是这么约定的——
“你进入医院,我会把你传送到离天台最近的楼层。你解决了那一层的怪物,顺着楼梯往上就是天台。我不会帮你杀了院长,但你可以自己解决它。等院长死了,我就撤销诡域,营造出圣心神学医院已经被攻克的假象。”
“嗯,你得到的好处,就是更上一层楼的威望;可以实现你大执行官的梦想。而对我来说,医院会少一个控制者,我也能从异能局的通缉名单里下来。
“呵呵,你放心。我会藏好的。我们这些幕后的研究人员,其实不适合抛头露面。现在的医院太高调了。”
元问心私底下和医生合作过两次
,不多不少。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医生,也不想和祸害同流合污。不过演戏谁不会?更何况这种事的确对行动有些好处。
元问心也做好了对方随时翻脸的准备。只是真翻脸后,他依然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烦闷。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打算。
知道的人越多,消息就越容易泄露。元问心自己是t0级别的高官,他觉得自己有权独/裁。
所以从表面上看,元问心就是在和白面不清不白。如果让白面成功逃脱,那么它极有可能向总局进行检举。
元问心会被撸掉一切职位,接受调查——他又不是真的想背叛人类阵营,当然不可能抵抗。
到了他这个级别,打怪能力都不是最主要的东西的,最重要的是行政和组织能力。
异能者因为进化源的缘故,精神和生命都不是特别稳定。
正常社会对他们的定义其实很清晰:“有自主意识的核武器”。如果不是因为祸害的客观存在,人类并不需要这样一批武器的存在。
调查的结果不会有问题,但元问心会被踢出决策层。因为他的这次不良记录。
人们会继续把他当武器使用,只是不放心让他安排战略部署。
从表面看,这不太公平;但元问心还真没什么选择。毕竟他也没冷漠到能够坐视不理。
这不是他想要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里杀死白面……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4楼,”何文的声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