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雪梅就被院子里传来的哭声惊醒。
她睡眼朦胧的爬起来,侧耳细听,竟然是春妮的声音。
嘴里时不时喊出一句话,也听不清是什么。
雪梅的心咯噔一下,这么早,春妮为啥跑到院子里哭。
井馥呢?
春妮这么哭,要是以往,井馥早该跑出来了。
雪梅一边着急穿衣服,一边用脚踢醒井连海。
“你听听,是不是春妮在哭?”
“还真是!”
雪梅穿好衣服,又把儿子往里挪了挪,急忙穿鞋下地,扎煞的两只手,倒腾着小脚,急忙向院子里走去。
因为井馥长大了,不想和父母住一间房子,她想和春妮单住。
春妮住的客房,夏天还行,但冬天保暖的效果不好。
所以雪梅就把老太太和井茉以前住过的房间,收拾出来,让给两个丫头住了。
此刻,春妮就坐在门前,哭哭咧咧的。
走到附近,雪梅才听清,春妮一直在喊:“馥儿呢?馥儿呢?没了!没了!”
雪梅心里更害怕了,她总觉得那丫头最近太听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春妮,你哭啥?井馥呢?”
春妮也不看三少奶奶,只是头向后仰,仰脸朝天的哼唧:“没了!没了!”
“哎吆,你可急死人!”
雪梅把春妮拉起来,把门口的地方让出来,她立刻拉开门,急忙向屋里走去。
只有一床被子,胡乱的堆在炕上,是春妮平时睡觉的位置。
井馥的地方,干干净净,连一点睡觉的痕迹都没有,她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摞在柜盖上。
“井馥……”
雪梅大喊一声,声音明显变了腔调。
她急急往外走,到了外面,一把抓住春妮的胳膊不住的摇晃:“春妮,你告诉我,井馥呢?她去哪里了!”
春妮抱着肩膀,缩着脖子,一双眼睛不停的在雪梅的脸上扫来扫去,流露出十分惊慌的样子。
雪梅终于无奈的停下了手。
井连海此时也出来了,雪梅又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
“当家的,这孩子哪去了?被子都叠得好好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就没在家啊!”
井连海不停的轻拍雪梅的手,以示安抚。
他隐隐感觉,井馥一定是对这桩婚姻不满,才会离家出走的。
当时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井馥就强烈的表示过不同意。
井连海和雪梅觉得,孩子的眼光远没有老人看的远,就不顾井馥反对,答应了这门亲事。
但夫妻两个都深知闺女的脾气,话也并没有说死,万一井馥坚决不同意,也不会强迫孩子。
毕竟他们就这一个女儿,不管怎么做,也是为了她的幸福着想。
没想到井馥居然没哭没闹,让夫妻俩错以为是小丫头的矫情。
没想到,她是为了麻痹父母,竟然连夜偷着跑了。
还有七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估计陆家老亲少友都通知到了。
井馥要是跑了,可怎么向陆家交代?
井连海心里着急,甩开雪梅,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屋里。
只看了一眼,就断定井馥是连夜跑了。
怪不得昨天她一反常态,整整抱了一下午的弟弟。
井连海四处巡视了一圈,发现了八仙桌上的两封信。
一封封口,一封没封口。
封口的上面写着陆少爷亲启。
没封口的上面一片空白,应该是留给父母的。
井连海急忙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
〔爹、娘,恕女儿不孝!〕
井连海跺了一下脚:“你还知道自己不孝!”
嘴上虽然生气,但心里却稍微放松了一点。
她自己离家出走,和突然失踪,是完全两个概念。
井连海毕竟在土匪窝里有过九死一生的经历。
他是真怕女儿被绑了肉票。
“她到底去哪了?”
雪梅紧跟在井连海的身后进了屋,见男人手里正拿着一封信仔细观看。
便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声。
井连海没做声,急忙往下看。
〔爹,娘,我走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去找我舅舅去,有他们照顾我,你们就放心吧!〕
〔爹,你不是一直担心五叔吗?没准我还能看见他呢!〕
最后井馥喊了一句口号,我是中国人,我要为民族解放贡献我的力量。
然后还画了一只紧握成拳的手。
井连海啼笑皆非,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说闺女去了哪!
“她到底去哪了?”
雪梅止不住眼泪,声音哽咽,说出的话像是硬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唉……”
井连海长叹一声:“都是你那兄弟!”
雪梅委屈的撇了几下嘴,终于找到了流泪的理由:“关我兄弟什么事呢?”
又想起父亲和六个弟弟已经几年没有音讯了,生死未卜。
母亲领着弟媳妇和孩子们寄人篱下,自己却无能为力。
眼下闺女又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