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上完老虎凳以后,就被彻底忽略了。
梁伪峰好像忘了,牢房里还有这样的一个人。
井连波虽然心里着急,但他深知,春妮是疯子的事实,绝对不能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梁伪峰生性多疑。一旦让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春妮想要平安的从这里出去,就难了。
有一点他敢肯定,春妮是不会被送去宪兵队的。
如果宪兵队的人发现春妮是一个疯子,这对梁伪峰是有影响的。
作为一个署长,如果连疯子和正常人都分辨不清楚,那他的业务水平着实堪忧。
井田怎么会需要这样的废物呢?
梁伪峰是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春妮所面临的下场只有两个,一是释放,二是和那些上了死亡名单的人一样,被秘密处决。
井连波绝对不希望,出现第二种情况。
尽管春妮和自己不属于同一个组织。
但在一致对外的时刻,她也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更何况她还算井家大院的人。
井连波站在二楼窗前,点燃了一支烟,目光在那些放风的女囚身上扫来扫去。
最后停留在拖着一只残腿的赵大姐身上。
井连波把烟掐灭,把烟蒂随手丢在烟灰缸里,穿上大衣,若无其事的下了楼。
如果去男牢房,必须经过女囚放风的广场。
井连波从赵大姐的身边走过,他故意加快脚步,重重的撞了她一下。
赵大姐的腿脚不好,靠一条腿支撑,下盘肯定不稳,一撞之下,摔了一个大跟头。
赵大姐一愣,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井连波从自己身边走过,很快消失在监狱的尽头。
对这个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年轻人,赵大姐记忆深刻,她的这条伤腿就有他的功劳。
她隐隐感觉,这一撞很有深意。
春妮蹲在墙根下,仰着头看着挂在房檐下的一串串冰溜子。
井连波出现的时候,春妮就注意到了。
井连波撞倒赵大姐以后,回了一下头,满含深意的看了春妮一眼。
春妮的心中一动,他是什么意思呢?
相同的问题,赵大姐也在考虑。
她觉得,这个井田的秘书,就是故意撞倒她的,但是他想干什么,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警署里面戒备森严,井连波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
哪怕他和哪个囚犯单独说一句话,都是有危险的。
所以他想给春妮传递信息,只能更含蓄,能不能领会,就看那个丫头的悟性了。
放完风回去,春妮蹲在墙旮旯,一根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
其实心里一直在琢磨,井连波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春妮坚信,井连波不是坏人,他现在的身份,绝对是伪装。
他对自己绝没有恶意。
牢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声。那个男孩可能又饿了。
春妮感觉脑袋里灵光一闪,好像忽然抓住了什么!
春妮只是想到赵大姐是个瘸子,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牢房里只有她有孩子。
孩子?关键是孩子!
春妮呼的一下从墙旮旯站起来,把身边的李丫吓了一跳。
利用孩子证实自己疯子的身份,也许能从这里出去。
春妮想起了井连波审讯自己时说的一句话:“抗日分子现在这么少了吗?要用疯子凑数,怎么抓来的,怎么放出去!”
春妮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她感觉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赵大姐眼中的春妮,今天有点反常。
井连波撞倒她以后,对春妮含有深意的一瞥,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这个疯子是日军打入牢房的卧底?
这个想法只在赵大姐的脑海里一闪,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
牢房里五个人,都是进来半年以上的,所有的刑罚几乎都受过一遍了。
从她们的嘴里早就掏不出什么东西了。
敌人怎么可能把精力浪费在她们身上呢?
赵大姐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就还有一种可能,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身份不简单!
这个疯子也不是真正的疯子!
赵大姐为自己的猜测兴奋。
为了验证自己判断的可能性,她特别留意疯子。
这个小疯子已经来了一个月有余,刚来的那些天,因为受了酷刑,每天只能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
这也是她判断的一个依据。
这几天刚有了一点起色,能起来活动了。
她虽然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牢房里的几个人都不交流。
但对赵大姐的儿子,她还是表现出了喜欢。
有时候,她会蹲在儿子身边看着他,有时候还会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小脸。
女人天生带有母性。
这在疯子的眼睛里,得到了证实。
知道了井连波的想法以后,春妮对牢房里唯一的孩子,投入了更多的注意力。
赵大姐发现,那个小疯子从自己被撞到以后,接触孩子更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