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阁之上,五道身影并肩而立,目光落在幕帘之中。
霍行芜,徐吟霄,江伴樾,苍无恙,还有李瑰芙。
解重舟因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昨日早已赶往八大宗联盟。
于公,作为宗主,他对天下人有庇护之义。
于私,作为师尊,他对自家弟子也有庇护之义。
“她们这是干什么。”霍行芜目光落在雨中跪着的千号女修士身上,眼眸中是深深的不解,“就连老天都看不过眼的事,她们是要逆天之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医者人心,可以体会人的痛苦,半妖之身更是可以体会比人怨气更重的鬼魂的痛苦,我能理解月月。”
徐吟霄漂亮的桃花眸中又漫上不可思议,“可月月这姑娘贪生怕死,远不是这么冲动的人才是,更何况,她还是在紫榴村长大的。”
苍无恙和江伴樾没有说话。
“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不明白么?”沉默了许久的李瑰芙突然开口,“或者说,你们真的不明白吗?”
徐吟霄侧耳愿闻其详,“为什么这么说?”
“利益既得者,往往不会注意到无关己身的事。”李瑰芙反问他们,“你们可知为何山下求子庙门庭若市,山上婴儿塔却荒无人烟?
为何凡间私学庙堂无罗裳,婴儿塔内无男儿?这求子庙,求的又到底是孩子,是女子,还是只是男子?
若是塔内皆是同你们一样的男婴,现在跪在下面的也是男修士,你们还能问出一句‘为什么’吗?”
一连疑问打到他们身上,霍行芜和徐吟霄罕见沉默了,苍无恙投来一眼。
见他们说不出话,李瑰芙起身往楼下走。
“你要去哪?”徐吟霄下意识喊住她。
李瑰芙头也不回,“我去求个你们给不了我的答案。”
源源不断的,一直有师姐们过来加入她们,有不苟言笑的,有欢天喜地的,有迫不及待的,有严肃的,也有爱美的。
还有害羞的师姐在远处踌躇不决许久,想来又不敢靠近,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过来了。
她们没有一刻是孤苦无依的。
李瑰芙也来了,背扛大斧,她居高临下看她们,缄默不语。
乌姀听见头顶一声悠悠叹息,似喟叹,似无奈,似欣慰。
她甚至不敢抬头对上李瑰芙的眼睛,却不曾想下一刻,她掀袍跪下。
跪在她们之前,像是天一般,替她们挡下所有落在她们身上的目光。
乌姀望着她随风清扬的发梢愣愣出神,忽然有一句话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中——
她的李师长,是通天达地,壮志凌云的女儿郎。
感知到身后数道吃惊的视线,李瑰芙无所谓地笑了笑,“看我做什么?我也本是罗裳裙,那些女孩子若是能活下来……应该也算我的姐姐妹妹吧。”
李瑰芙来的途中其实想问,究竟她们想要怎么样的结局,才能配得上如此千来人跪地的坚守。
可是直到身临此景,她又觉得问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必给我戴高帽。”李瑰芙低低道,“因为我也同样钦佩你们。”
千名女修齐齐跪地求恩,甚至之中还有峰主的壮观场面,由天骄榜榜一被罚跪为噱头,席卷同步了整个修仙界。
也大规模将“女婴塔”的惨烈事实在众人面前掀开遮羞布。
不知道过了多久,日落月升,月降日起,清寒夜色,远不止她们未眠。
御着剑的解重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清隽的脸上带着倦色。
解重舟目光复杂地盯着乌姀的脑袋,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起来吧,师尊答应过你们的,会保下你们。”
她触及到的远不只是一个紫榴村的利益,是其背后成百上千个紫榴村,所以他必须得去请示联合工会的意见。
至于代价,自然是有的,只是他不必和她们说。
解重舟青色胡茬冒出一截,发丝也打着卷,眼底挂着明显的鸦青色阴影,哪有那副翩翩公子模样。
“我去八大宗联盟和承天宫会谈了。”解重舟主动解释,“所以昨日和今日都没有出现。”
乌姀一直以来就极怕给人带来麻烦,可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理所应当享受岳冥宗师尊们对她的好。
他们大可直接把她推出去交给承天宫,不必承受开罪于它的后果,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这样想可能有些自私,可是乌姀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开心,原来在冥冥之中,她又有了“恃宠而骄”的资本。
“对不起。”乌姀小心翼翼揪住他的衣摆,语气里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解重舟,“对不起我只顾自己任性,没有考虑过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岳冥宗的宗主,我还骂你……”
“还有,谢谢你。”
解重舟无奈笑笑,“对不起什么?从头至尾,我只对一个人有责怪。”
“我?”乌姀试探性地指了指自己。
解重舟握住她的手,调转方向,把她指尖所对的方向指着自己,认真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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