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车在返回过程中,显得悠闲又惬意,玄女星君也难得露出放松姿态,取出她收藏多年的美酒与甘果,款待随行的昊天侍以及高浩。
平日里威严怒目的昊天侍,分出部分人值守,另外一部分举杯高歌。星君的几名侍女也跳起了舞蹈,仙气飘飘,喜笑颜开。
整个神车之上欢声笑语,歌颂仙朝治下的太平盛世。真厄天君研制天人丹,彻底取下压在众人心间的巨石,此次回仙宫,必定也能得到一番嘉奖。
神庭对有功之人从来不吝啬奖赏,更别提是百仙宴这等千年难遇的大事。玄女借此功劳,甚至有机会位列仙阁,领悟昊天深邃的意志,再进一步。
孤寂夜空,冷风加身,神车如星辰在天际穿梭。
高浩独自坐在阴影边缘,望下方山川大地,始终沉默不语,即使仙女的歌喉也难以调动他的一丝情绪。
“怎么,在想之后仙宫会有什么嘉奖吗?此次百仙宴乃大事,西王母主导,你在其中立下大功,若有请求只要不是违背仙朝制度,其余都能被答应。
即使是涉及到仙帝,有西王母牵线,也未必不能缓和。”
玄女举着玉杯走来,盈盈笑语。她面若桃,神容高贵,秋水之眸,天生有一股不可亵渎的气质,仿若天宫内的神人。
高浩与仙帝的纠葛,她虽然不清楚,但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也大概有些了解。
拥有这么强硬的后台,高浩修行之路该十分顺利才对,却始终窝在一座小岛,避世隐修。甚至被昊天侍欺上门去,才报身份自保,那枚令牌或许就是他的最后底牌,不得已而为之。
真正的底气与虚假的借势,有着明显的区别,对玄女这等人来说,不难区别。
“活在尘世间,虽说追求逍遥自在,哪能那么容易达成。若到手太轻松,反而不珍惜。
血裔本就是生灵的纽带,有何解不开的仇怨,放下身姿去求一求,不丢人。”
玄女将杯中酒饮下,纵览满天星辰,话里满是故事。
看得出,他对高浩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有着期待,甚至愿意将其放在同一地位来交谈。
高浩俯瞰下方大地,黑暗中时有星火点燃,遍洒大地。由于罡风肆虐,从远处看还以为万家灯火。但以道种神魂,自然能看得更加深切。
烽火狼烟,城破山河碎,两波乃至数波部队在夜间相遇,厮杀难分难解。胜者耀武扬威,败者哀嚎痛哭,手无寸铁的百姓蜷缩在房屋角落中,等待命运的宣判。
“仙朝治下,为何连年征伐,少有太平年间?”
玄女抿了抿嘴,双目依旧望向星辰。
“欲壑难填,纷争才有信仰。昊天曾设下九重天界,引导世上功德者尽飞升成仙,福泽延绵。
但仙者亦有劫难,有陨落之时,故生妄念,不敬昊天。天怒民怨,降下大罚,世人知其威,知命坎坷,方有敬仰。
人世沧桑,只要不危急天道,则仙宫不管。”
玄女的话充满冷酷,然而从细微之处又能察觉到那份无奈,想必她也曾经历过这般疑惑。在最黑暗之时,万民无处求助,只能哀求上天,却依旧无动于衷。
以她看来,这便是天道。
“高高在上,俯瞰人间,自然平静。若这份灾厄降临到仙朝身上,昊天还会这般自然?”
玄女转过头来,颇有些疑惑,想透过高浩的眼睛来询问答案。但高浩头颅隐藏在黑暗中,不给她机会。
“古有无量劫,先天亦陨落,世间哪有什么永恒之物。仙朝或许能存续,除昊天之外,谁敢言不死。若真有那么一天,仙宫就该化作星辰,驻留天外。”
“这就是命?想不到堂堂星君也如此被动。”
“这是天命!修为越高,越知晓天道之无常,造化之雄伟。此身本就在其中,如何能跳出藩篱?”
高浩没有回话,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从来也不是。无论是万民,还是仙朝,宿命如此,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道种能够改变的。
玄幽子、春秋仙帝、西王母,哪一个都是声威赫赫的人物,甚至在现世中都已隐匿不出。就连眼前的玄女,都是需要他瞻仰的存在,何德何能?
但他心中不快,虽然无力改变,却觉得这不是他追求的道。若这般修行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高浩饮下一杯酒,随后又抢过玄女手中玉壶,将酒樽倒满,随即洒下神车。
生灵涂炭之地,众人忽然仰头看天,只见一颗彗星划过,随即大雨降下,天地缥缈。水就像是倾倒一样,将火焰熄灭,将战意浇湿。
兵将们本因夜晚进行的惨烈厮杀,不得以被分开,纷纷撤军。在木屋中担惊受怕的妇孺老人,窥见褪去的乱兵,缓缓舒了一口气。远方还未被踩踏的庄稼,在吸收充满灵气的雨水后,飞速增长,或许明日朝阳升起,农人就可收割储备。
天街小雨润万物,仙降甘露赐福瑞。所有动荡之灵都会感恩这场大雨,起码有了继续生存的希望。
水润万物,乃天地之恩。古有仙降甘霖,赐福众生。你领悟水之道本质的生之力量,获得水法精进。
看破人间之劫,不乱本心,功德有量,仙法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