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怕疯子的,你索性一疯到底,让他们都怕了你。”季疏缈循循善诱,“这样不就没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于天禄眼神怯懦:“我……我不敢……”
“你怕什么?怕他们离婚?要离早离了;怕他们不要你?他们这把年纪了,还指着你有点出息让他们安享晚年,未必还能顶着漏雨过道房再拼个二胎开小号?”
季疏缈每一句话都踩在了于天禄的痛点上。
于天禄从小就听崔琴这样说:“我和你爸吵架都是因为你,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就离婚,到时候谁也不要你。”
季疏缈:“投鼠忌器,他们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精力金钱,你自己就是最好的筹码。大象与木桩,别被自己的陷阱束缚住了。”
马戏团的驯兽师在大象很小的时候把它用绳子拴在一个木桩上,木桩牢牢地钉在地上,小象力气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这个木桩,于是就形成了思维定势,认为木桩不可能撼动,自己也不可能挣脱,即便成年的大象能够轻而易举地拔起木桩,它也不会再尝试反抗。
我怕吗?我怕什么?
于天禄问自己。
他好像什么也不怕,再坏也坏不到从前那样去。
于天禄突然产生了一种雄心勃勃的想法,他应该把自己的生活和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以的话,还要掌握父母的。
自由的,轻松的,自己喜欢的生活。
对,人应该用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过一生。
周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木讷老实的表弟眼中燃起熊熊革命烈火,然后在屋子里激动兴奋地转了几圈,最后踌躇满志地和他们道了别回家去了。
直到大门关上,周回才恍然回神:“你别去搞传销。”
季疏缈就当他是在夸自己,嘴角勾起臭屁的弧度:“万一我哪天破产了,也是一条出路。”
周回忍俊不禁:“怎么可能。”
季疏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到点回家吃饭了。”
“你今天来做什么的?”周回问。
季疏缈刚想找个借口搪塞,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老板,不需要跟他解释,于是下巴一扬,神情倨傲道:“巡视朕的领地。”
下楼离开的时候,季疏缈遇到了从外边回来的罗凯,他的一头红发竖得更高了,一根根尖刺耸立着,随着他的动作张牙舞爪地摇晃着。
罗凯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装着几瓶啤酒和一些卤味,嘴里还啃着一只鸡翅,见到季疏缈腾出一只泛着油光的手朝她打招呼:“晚上好,吃了嘛您嘞?”
蹩脚的京腔。
季疏缈:“……”
“怎么无话可说啊,你也被我的魅力折服了吗?你是吸引不了我的……”
季疏缈及时打断他:“你这样的英姿就该被永久留恋,下次我把摄像机带来。”
罗凯眼中光芒大盛:“好主意!”
三言两语道了别,季疏缈嘴角勾起善良的微笑——存他一百个G的光辉岁月,以后敢跳槽或是敢单干,她就全网公开。
人死不可怕,但社死可怕。
家里一如既往的温馨热闹,季疏缈一家人吃了晚餐凑在一起逗弄桐桐,聊着家常,和无数个幸福的夜晚一样幸福。
桐花里,周回上一秒走进卫生间,下一秒忍无可忍地闭着眼出来,额角的青筋若隐若现,最后到底没忍住,朝着坐在电脑前啃卤味的罗凯破口大骂,事态很快升级成了械斗,周回的拖鞋砸在了罗凯的脸上……
于天禄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回来了。父亲头上的伤已经包扎了,在逼仄阴暗的厨房里做晚饭,母亲坐在屋檐下不停地咒骂抱怨,娘家没有她的位置,她回了去了一趟,又很快回来。
于天禄的第一次出走,根本无人发现。
崔琴看到了他,“噌”地站起身道:“学费的事情你别操心,你好好……”
“我不学了,我再也不学了。”
说出口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许多。
崔琴确认了一遍他说的什么后,又开始了老一套,吵闹,大叫,痛哭,怨怼……
于天禄身体发抖,头脑却冷静得可怕,转身取出那把小提琴砸得稀碎:“再说一遍,我,不,学。”
他的父亲呆愣在原地,他的母亲也怔愣着忘了哭,她脸上的泪珠似乎也忘了往下掉……
须尽欢的父母在厨房里研究了一下午《红楼梦》中的茄鲞,晚饭比平时晚了许多。
一家三口很默契地夹菜吃饭,同时忽略了摆放在餐桌边缘那盘形状诡异、颜色瘆人的不明物。
“唉……”海云妈妈戳着碗里的米饭叹气,“要是冬冬今天在家就好了,她又聪明又会做饭,肯定就不能失败了。”
“你们小姐妹是不是闹别扭了?”须教授看着女儿问道。
“没有。”须尽欢迅速矢口否认,捏着筷子的手动作一顿,认输般地承认:“或许,是有一点吧。”
这段时间的心事终于有了宣泄口,须尽欢把季书朗的事和父母说了,又说了一些对高曼冬母亲的猜想。
和往常不同的是,父母的宽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