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院的门突然被打开。
瘦弱的太监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他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人会经过才走向一旁的侍卫。
“……大人……”
他颤抖开口,小鹿眼里满是泪。
“大人……真的说话算话?”
“狗东西,谁让你质疑的?滚过来。”
太监抖的厉害,他强撑着说道:
“药……大人你带过来了吗?”
啪——
一小包称好的药被扔在了太监的脚下。
他迫不及待蹲下捡药,腰上却被重重踢了一下。
他扑倒在地,膝盖钻心的疼。
“大……人……”
太监心惊胆战抬头。
侍卫走过来,一把将他揪起来抵在了墙上:
“狗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太监闻着侍卫身上的酒味,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昨日他的小主子突然上吐下泻,短短一个时辰就昏迷不醒。
太监慌了神,四处探听才知道外头发了时疫。
他们被关在皇城根下,为了皇城里的贵人,凡是有了症状的,一经发现都要被赶出城去。
太监的小主子才五岁,又人事不省,若被发现,哪里还能留的性命。
他需要药救命。
可他们主仆身份尴尬,没人会冒大不韪帮先帝的儿子。
太监左思右想,想到了守门的胡侍卫。
这个胡侍卫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太监不喜欢。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往常他都是躲着那个侍卫走的,如今俨然山穷水尽了,他只能抓住这个救命稻草。
好在,事情的发展正如他所料一般。
那个侍卫同意给他拿两副太医院开的防治时疫的药。
太监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贱命一条,侍卫要,他就给。
事到临头,太监怕了。
他闻着侍卫身上的酒味瑟瑟发抖。
他紧紧闭着眼睛,想着院子里的小主子,才没有逃。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袭来。
他只听到侍卫啊——的喊了一声。
太监哆哆嗦嗦睁开眼,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五岁的小主子手里拿着一把和他一样高的刀,刀上满是血。
“三郎……”太监手软脚也软,他走过去,一把将小主子搂进自己怀里,“没事了三郎,没事了三郎。”
“伴伴,人没死呢。”
小主子从太监怀里挣脱。
他拖着刀走到侍卫跟前,又给了他一下。
太监跌坐在地上,一脸凄慌的看着小主子。
“伴伴,咱们得把人扔井里。”
太监这才反应过来。
若是被人发现……两人的小命都保不住。
他站起来,和年幼的小主子一起把侍卫的尸体拖进了他们的小院子,又合力一起把那具尸体扔进了井里。
扑通的水声响起的时候,太监嗫嚅着说:
“以后吃不了井水了。”
小主子咧嘴笑了。
“吃不了就吃不了。”
“以后伴伴吃水自有人送来。”
太监不明白,他看着地上的血迹,慌里慌张的去找抹布。
他跪在院子的青石板上,费力的把血迹全部擦干净。
他的小主子陪在他身边,帮他一点一点擦那些血迹。
天亮之前,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那包药太监不肯扔,他煎好之后,就呈给了自己的小主子:
“外头闹时疫,那是要命的病。三郎喝了这药,就不怕被传上了。”
小主子端起来,喝了大半:
“剩下的伴伴喝了吧,这样伴伴也不会被传染上了。”
太监哪里肯:
“半碗能有什么药效,小主子快全喝了。奴婢命硬的很,绝不会被传染上。”
“伴伴!”小主子生气了,“我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太监红着眼睛把剩下的药喝了,明明是苦的,喝到嘴里却甜滋滋的。
他不知道,那药不是什么防治时疫的,不过是侍卫随意抓了的醒酒汤,他的小主子却是知道的。
他没有说破这件事,和他的伴伴分着喝完了那碗药。
许是老天保佑,两人都没有染上时疫,吃水的事情也得到了解决。
太监认识了一个好心的老嬷嬷,只要每天帮着她院子里扫一扫,她就同意让太监去她那处打水喝。
天长日久的,太监和那嬷嬷熟悉了起来。他一直忧心自己小主子读书识字的事情也解决了,因为那嬷嬷是个能识文断字的。
太监跪在那嬷嬷脚下,承诺给她养老送终,换来了他小主子跟嬷嬷读书。
后来,皇帝驾崩了。
皇帝无子,太监的主子竟然登基为帝了。
太监恍恍惚惚就和自己的主子成了人上人。
好日子没过几天,太后就被诊出有喜。
太监整夜整夜睡不着,他怕的不行。
结果,太后小产了。
失子之痛让她彻底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