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
被桐油泼下墙头的吃瓜群众又杀回来了。
窦家两扇半尺厚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一扇轰然倒塌,声响震耳欲聋。
窦章辞吓一跳,蹙眉望去。
青年男子一袭枣红披风在寒夜里飒飒作响,领着大队亲卫阔步走进来。
绣着云纹的皂靴,稳稳踏着倒下的窦家大门。
明明旁边是青石阶,却偏要在朱漆大门上留下几个脚印。
窦首辅纵横朝堂四十年,什么硬茬没见过,冷笑一声,系紧披风提步迎上去。
偏头抬手一揖,“老臣见过长宁郡王。”
敷衍却不失礼。
长宁郡王挺胸昂头,吊着眼一瞥。
一言不发,越过窦首辅向杜王妃走去,姿态端是傲慢。
窦玄怔了下,当即直起腰。
回首见长宁郡王崔衍则,旁若无人地一手将杜王妃揽在怀中,一手轻抚南陵县主头顶,目光发沉,阴郁瞥向窦章辞。
窦玄心中一凛,暗暗骂道:“竖子无礼。”
他腿脚不好,特赦见君不拜,便是作揖,皇帝也会虚扶不受。
如今遇见区区一个掬在京中,封地都没有的郡王。
先纵容妻女上门寻衅,又拆了他的大门,最后还实打实受他一礼,就算是敷衍的礼,窦玄也不爽到了极致。
这是故意给他和窦家下马威。
事已至此,再不能简单当作孩童打架。
郡王亲自出面,且是这副态度,便是势必要分个输赢胜负。
正巧,窦玄也有此意。
否则堂堂内阁首辅,天下文臣之首的官邸轻易叫人拆了,门楣被踩在脚下,他往后不必上朝,不必做人了。
“王爷!你可算来了,窦家欺人太甚!妾身和阿蓉险些叫窦家人打杀了!呜呜呜……”
杜王妃性情彪悍十足,长相也非清秀可人挂的,偏生要做楚楚可怜的模样,在夜间昏黄的灯火下,看起来分外瘆人。
窦章辞打了个寒颤,好奇打量郡王夫妇。
长宁郡王中等身量,浑身上下锦衣宝饰,颇有一股天潢贵胄的金贵气势。
到底是皇帝的亲弟弟,纵使在朝中毫无存在感,也不会短了吃穿去。
富贵闲人,算起来倒比别的天潢贵胄日子潇洒数倍。
可他今日这一出唱罢,往后还能默默无闻吗?
只怕这辈子,杨大将军提前知道长宁郡王不是个好掌控的泥人,就不会给他与虎谋皮的机会了。
窦章辞迎着长宁郡王阴沉的目光,乖巧站在李氏身边,看杜王妃表演。
杜王妃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你要给妾身和阿蓉做主啊!”
“咱们家什么时候是人可欺了?”
“这么多人都瞧见窦家那贱丫头以下犯上,将我的阿蓉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往后阿蓉可怎么在贵女间交际走动……哪还抬得起头……”
“……”
窦章辞眼见长宁郡王握佩剑的手紧了,闻声而来的窦家众人白眼差点翻上天。
不疾不徐从兜兜里掏出一块乳糖,丢进嘴里。
圆鼓鼓的脸,因咀嚼乳糖更加鼓泡,像只藏食的小仓鼠,众人看得直手痒。
天上下凡的小玉女,捏一下,应该不会哭吧?
“王妃娘娘,您已经不给世子讨公道了吗?刚刚您半句都不提世子呢。”
“虽说世子编排太子殿下有疯病,打小就是个色胚,还说皇上肯定要废了太子殿下,另立储君,不然大魏天下就要亡矣之类的话,您也不能不要这个儿子了呀!”
“哪怕是个逆子也是您生的逆子哦!”
她圆溜溜的眼从杜王妃脸上扫到郡王脸上,满意看那夫妻二人浑身僵硬。
“一派胡言!贱丫头,你敢污蔑郡王府!”
杜氏暴跳如雷,从长宁郡王怀中挣出来。
窦章辞立马缩在李氏裙后,与杜王妃上演一出秦王绕柱。
杜王妃被这条滑不溜手的小泥鳅气得肝疼,怒喝道:“站住!”
窦章辞偏不,跑起来还有空回头恶心杜王妃一下。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不但要替窦府出头,更要替阿娘报仇,气死这悍妇。
又回头扮鬼脸的空档,窦章辞一头撞进崔蓉怀中,被双臂箍死。
心中一惊,她们不讲武德,大人小孩一起上,臭不要脸!
下一瞬,杜王妃的魔爪伸过来,一把掐住她的小肉脸,用力一拧。
痛感直击心灵。
眼泪越过脑子往下掉。
小肉手抓住杜王妃的手指拼命掰,不服气地怒骂:“放开我!崔蓉不要脸,有本事单打独斗!”
但她的力气哪有成人大,崔蓉也不傻,一回没打过哪会打第二回。
手底下攒着劲儿,十分不干净,用蓄着指甲的手伸进窦章辞衣摆里,捡着腰间的软肉掐。
窦章辞嘴一瘪,不行,不能哭!
她踮脚,一口咬住崔蓉的脖子,任崔蓉哭喊,任杜王妃拍打就是不放。
直咬得崔蓉哇哇叫。
李氏、程氏和婶娘张氏皆想来救她,却被王府亲卫拦着。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