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扑通”一声跪下。
“冤枉啊!求皇上明鉴!没听清的话也能拿来当罪证吗?!”
她瞥一眼舒禹,太子殿下骂得没错,这是个蠢货。
机会都给他了,却半点不中用。
李氏原本扑通扑通跳的心脏,早就一片宁静。
那不轻不重的一句牢骚,本来也不是解释不清的,现下被舒统领一番陈词,李氏发现,倒更省事了。
她屏息憋气,努力把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
顾盼生辉的杏眼中,一泡泪潸然而下,状似倔强地一抹,李氏哽咽道:“臣妇当时说的是:天下神明都灵验,一会儿到了成国寺要多磕几个头,那是皇家寺庙,香火最旺,想来能灵上加灵!臣妇生平所求只有三件,一求天下升平,二求帝后长寿,三求家人平安顺遂。”
“倒不知舒统领有何天赋异禀,能听成我要投诚?”
“我一介深闺妇人,我能投谁的诚?谁要我投诚做甚?”
“怕不是舒统领以己度人,便觉得天底下的人都有反志吧?”
“由您耳朵不好使,而无端生出的怀疑,能查出什么真凭实据,只怕都是栽赃陷害,长宁郡王为了逃避罪责,连朝堂重臣,当朝首辅都敢构陷,太狗胆包天了!太欺负人了!”
李氏说着,俯身掩面痛哭。
窦章辞扭了扭身子,想和她阿娘一起把这出戏唱得热闹非凡。
崔诩洞察她的意图,赶紧揪住。
她人小,劲儿不小。
肥嘟嘟的身子像个小炮弹,崔诩双臂圈起才把她拦住。
赶紧在她耳边低声提醒:“过犹不及。”
卖惨这事儿也要讲究收放自如,否则容易叫人疲惫。
窦章辞顿了下,也许是天儿太冷,所以他呼吸很热,打在颈窝直痒痒。
她微微侧头离开一点点,黑黢黢的眼打量他。
抛开他眼底泄露的私心不谈。
话,稍稍有点道理。
于是她并起小脚,伸长手臂,嚎一嗓子:“呜——阿娘!”
简直是中气十足,振聋发聩。
皇帝并窦首辅、李阁老都被嚎了个激灵。
齐刷刷看向她。
她正入戏,接着嚎:“不许欺负我阿娘!坏人!打阿辞还想害阿辞!坏人!”
稍稍卖点惨,但主调情绪是愤怒,可以吧?
崔诩无奈地将袖子按在她眼睛上,唯恐眼泪渗透纱布,把她小胖脸渍疼。
得,人变小了,心智也变小了。
头疼。
皇帝撑着下巴好整以暇看戏。
啧啧,小丫头哭得真可怜。
他家逆子,也是真没出息,瞧那心疼的样子,倒牙。
而李阁老已经气煞了。
早朝时由于准备工作不充足,高光被窦首辅抢个精光,他唯唯诺诺应声了半晌,窦首辅那篇万字谏言上,他连联合出演的角色都不配。
此刻事关他亲女儿,他只觉得机会来了!
当爹的一定要为女儿猛猛冲锋!
他慷慨上前一步,满身正气,“皇上明鉴,臣之女说的不错,臣也怀疑舒统领受长宁郡王收买,刻意攀污窦家以乱视听!”
“我家阿辞三岁半都能驳倒的话,臣都不屑一一辩驳。”
“窦首辅二十多年兢兢业业为您授业解惑,他和老臣是什么样的人,几十年了,您心如明镜,还能看不明白吗?”
“若您仅凭这竖子一面之词问罪窦家,岂不伤了群臣的心。”
“倒是这竖子,呵!金吾卫是天子贴身近卫,若队伍里藏着歪心邪意之辈,如何能保障您的安全?”
“老臣建议,彻查长宁郡王和舒统领私下的勾结,一来还窦家一个公道,二来肃清您身边的隐患!”
他话落,崔诩跟着接腔。
“谁说不是呢,孤岳母忠君体国,不辞严寒风雪为国朝进香祈福,舒统领靠两个字居然能猜出反意来。得了,扯这半天犊子,孤都听困了。”
“父皇,是我的阿辞被打了,您看看她。”
崔诩箍着小人儿的腰,将她提到腿上,让她面朝皇帝,伸手漫不经心地拨了下纱布头,又好奇地轻戳了下。
裹得挺严实。
他清了清嗓子,反手指着小阿辞,“她才是苦主,事分先来后到,今儿就算她造反要被杀头,也得先把皇叔皇婶处置了!”
已经安静了半天的长宁郡王猛地抬头。
神他妈的先来后到!
造反的事儿能讲先来后到?
好不容易扯开话题,怎么又掰回了他身上?
杨大将军还不来,凭舒统领这故意漏洞百出、用来抛砖引玉的证供,连窦家几根汗毛都刮不下来,何况一榔头捶死。
那老贼莫不是哄他们来填炮膛?
长宁郡王回头,屋外阳光明媚,这个时辰还半道身影都不见。
他呼吸骤然急促,当真又被人摆了一道?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天下江山为重,私人恩怨为轻,我辈皇族子弟,自当以守护崔氏基业为己任,岂能见色忘义,不忠不孝!”
长宁郡王心虚,脸上不显,正气凛然的一顶帽子扣下来,直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