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小脑袋,被纱布裹得凌乱的头发垂下去,半掩着粉面,崔诩看不清她的眼。
只觉得,莫名像娇羞。
怎会忽然娇羞?
她小脑瓜在想什么?总归一定是在心猿意马!
崔诩心跳骤然加速。
小骗子,骗人骗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这小发现,让他大冬天热血沸腾。
崔诩依她,下令停轿不走了,心底“咕噜”一声,夹着丝紧张问:“手凉吗?”
窦章辞点点头。
冬天太冷了,她的小手炉快灭了。
但瞧见太子殿下一手扯开衣襟,朝她努努嘴,她又慌忙摇头。
“不冷不冷!”
他明明没露肌肤,衣襟里还有三四层衣裳,而且就算露了,也还没什么看头。
她却小脸爆红。
顺便将小手垫在屁股下面藏起来,防止他强行将自己的小手手塞进怀里。
小屁股往边上挪了一点点。
崔诩抿唇,伸手把她拉回原位。
他,很不喜欢这份生分!
一个月前在东宫寝殿,她下意识将小肉手和小脚丫塞他衣服里,把他当做取暖的炉子,没有防备和羞臊,那是他最期盼的,温馨而平淡的相处。
她明明可以不怕他,上辈子阳奉阴违的勇气,这辈子不知是他时的天真,都死哪儿去了!
崔诩心底狂叹气,当沉甸甸的金子也撬动不了她的心,他就已经宣告无能为力了!
所以,有没有人告诉他,这祖宗要怎么哄?
轿子里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忽然轿帘被揭起,探进来一个谄媚的小脑袋。
见到轿中的两个人,福荣公主崔月恒强行堆起的那脸假笑骤然僵住。
又是这小丫头!
哟哟!
她一只手伸进来,将帘子拨到身后。
另一只手叉着腰,抬起鼻孔,鄙夷道:“哟,是谁打架打输了呀!”
窦章辞愕然抬眸看去,脑门垂下一条黑线。
四岁的小公主,是坚定选择了大婶子的道路吗?
也好,少走四十年弯路……
但……
“没有!我赢了!”
“吹牛吧!脸都被人挠花了!打不过就打不过嘛,还嘴硬,一点儿都不诚实。”
“夫子说小孩子不可以说谎的!不然会尿床!这样吧,你现在拜我为师,我教你打架!”
“你若出去说是我的徒弟,外面没人敢欺负你!”
“……”
窦章辞望着十分慷慨仗义的福荣公主,一时失语。
崔诩冷冷扯一下嘴角,好像一个月没管教过妹妹了……
漫不经心地朝崔月恒招招手。
小公主已经很久没和哥哥亲近,忙开心地上前。
小脚脚才踏上轿厢,白皙可爱的小耳朵便落入崔诩之手。
她慌忙侧头,挥着两只小手抢救,大声呼痛:“六哥!痛痛痛!”
崔诩冷哼一声,“你想做谁师父?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不清楚?看仔细,往后见着她叫嫂嫂,懂吗?”
“懂懂懂!我已经悟了!六哥快放开!”
小公主拼命踮着脚尖,保护自己的小耳朵。
崔诩手放低点,却没松开,沉声道:“悟个屁,悟了还不叫嫂嫂。”
“……”
崔月恒噘着嘴,将目光投向窦章辞,这嫂嫂比她还小呢!
她做了几番心理工作,根本叫不出口!
“殿下,你不要欺负小孩……”
窦章辞轻轻扯了下崔诩的袖子。
摊上个疯疯癫癫的哥哥,小公主挺不容易的。
见崔诩不放手,窦章辞便帮崔月恒掰开他的手指。
小肉手没什么力气,对付他却像能遇神杀神。”
崔月恒终于得了自由,捂着耳朵一通猛搓,骨碌碌乱转的眼眸睇一眼窦章辞,又扫一眼崔诩。
小丫头人还不错的样子,知道要救她!
不像她那狗贼哥哥,就会欺负人!
她再观察观察,考察合格,就叫嫂嫂吧!
最终一轿挤下三个人,崔诩领着两个小矮子到了尚食局。
刚进门,崔月恒便像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目标直指黄夫人的美食研究所,像闻香而来,不可自抑的小狗狗。
窦章辞跟着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儿这么香?
上辈子师父把手艺全传给了她,但她确信,这味道,她没闻过!
师父她……居然也藏私……
有了这认知,窦章辞如遭雷击,怔了几息后,委屈地拉下嘴角。
她忽然就不是师父的小宝贝了!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得崔诩心头直发软。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没用,跑不过、抢不到吃的就哭唧唧!
但他的女人,纵使要吃龙肝凤髓,也必须有人寻来献上。
何况只是崔月恒盯上的食物。
他撩起帘子怒喝一声:“放那儿!别动!”
崔月恒伸向竹筐的小手僵住。
回头看到六哥凶神恶煞的脸,像寒风中的小花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