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诩挑眉,新城县离京城才多远,小小一个县令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吗?
“你家如何?”他面无表情问道。
“草民……草民的亲哥哥,善于溜须拍马,早年给吴宗成牵过马,便攀上了关系,因此做了连木村的村长,便是他,这个狗贼,背着村民把村中的山林,田产,房舍皆献给了吴宗成,以此换了个副巡检的官职。”
“爹娘知晓后,无颜面对连木村的百姓,日日被堵着门指着鼻子骂。”
“每天都有村民在草民家门前泼大粪,草民便想将爹娘接来驿站避一避风头,谁知我那大哥是畜生转世!”
“他不但扣下爹娘,逼他们盖手印献地,还将草民八岁的大女儿卖进吴家做丫鬟,开口便要草民拿一百两银子去赎人,若拿不出,就永远堕入奴籍!”
“昨日那畜生又使了新花样,他竟说要分家,要将草民永远驱逐新城县,而爹娘……他要一人分一个,要草民带年迈的爹一起滚蛋!除非,草民能拿出两百两银子。”
“草民活一世,兜里从没揣过十两银子!上哪儿找那么多钱去!”
“而爹娘相伴一生,老来作伴,怎能就此夫妻分隔永不相见?爹娘威胁他,要一头撞死也不如他愿,他反倒高兴,打着爹娘死后,再无阻碍的主意,乐得一晚上没睡着!”
“草民一直想,他难道不是爹娘生养的吗?世上怎么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草民走投无路,这才动了歪心思……”
“草民说这些,并无为自己开脱的意思,草民只求殿下能帮帮连木村无辜的村民,能救救草民的爹娘和妻儿,草民的妻子已经为女儿的事,病得下不了床了……呜呜呜……”
马老二说着,掩面痛哭。
他那些同僚个个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怎样一本难念的经?
陈婶子以为,自家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就足够让她和丈夫头疼了,一个成天盯着巷尾那风流俏寡妇,一个整天不想找个正经活儿去上工,每天遛街做乞儿。
她总觉得已经过上了很悲惨的人生。
这么一比,她简直像在蜜罐子里。
起码那俩混账还是把她和丈夫当爹娘的啊!
“这……这还是人吗?!民妇打小就听过白眼狼,如今算是见到了!”
陈婶子结结巴巴感叹。
这事儿,太缺德了!
便是窦章辞,一个苦兮兮的失主也拍案而起。
“岂有此理!这还是人吗?!”
她的愤怒溢于言表,更溢于鲜红的小手掌。
崔诩揉着她拍红的肉手手,满眼心疼。
“悠着些,我知道你气,但你先别气。”
他扭头,“先告诉孤,偷的东西藏哪儿了!”
“……”
窦章辞愣了愣,她听这一通窒息的故事,差点都要把正事忘了。
得亏,太子殿下够铁石心肠。
这是上一世见惯了生离死别,甚至亲手炮制出无数生离死别,才磨砺出的冷静。
她轻鼓了下腮,气得小胸脯起伏凌乱。
一点儿也控制不了!
要是自己三个亲哥哥分家,将爹娘各分一个,也许……不够分,还得将她分了。
然后他们一人带走一个,让爹娘和她再无相见之日,她绝对,打死他们!
一个活口都不留!
气煞了!
窦章辞挥挥小手,面朝崔诩一本正经道:“现在讲这作甚,天下万民皆是皇上的子嗣,就是你的兄弟!”
“殿下,该你清理门户了!”
“?”崔诩斜着眼,平静地瞥她。
天底下的关系是这么论的?
那这小没良心的是他姐妹,岳母李氏也是他姐妹,而岳父窦致则成了他兄弟。
挺好,四海一家,不分你我,皆是兄弟姐妹。
崔诩吸口气,忍住揪她小耳朵的冲动。
说东西重要是她,不着急也是她。
女人心真如海底针。
“殿下,东西……草民藏在草料堆里还没带出去。”
马老二见崔诩满脸窒息,赶紧自行老实交代了。
崔诩便朝金时使个眼色,金时忙点了几个人一道出去翻。
屋里,崔诩大马金刀坐在圈椅里。
“你可知,民告官该当如何?”
“草民知道,民告官,先杖责二十再听审。”
崔诩点点头,“王悯,安排行刑吧。”
窦章辞忙拖他袖子,“殿下,他都这么可怜了……”
“你又想心软?”
崔诩捏住她的小胖脸,轻轻搓了搓,“这回听我的,你学着些。”
“他首先是个被抓住的贼,如今以一面之词状告此地父母官,若是二十杖都不愿担,或者担不住哭爹喊娘,如何能信他所言属实?若要孤管此事,至少该证明孤的时间未被子虚乌有之事浪费。”
他声量不低,所有人都听得分明。
马老二握紧拳头,“太子殿下说得对!草民愿意受二十杖!但求太子殿下先保护连木村的村民,以及……草民的家人。”
“他们都是证人!草民此前不敢报官,一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