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辞绞绞小手,瘪瘪小嘴,委屈巴巴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会拖后腿?”
“天地良心。”崔诩按着她胡思乱想的小脑袋瓜。
“我如何敢嫌弃你,我又不是想做两辈子单身汉。”
“那……”窦章辞揪他的衣衫,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李氏粗声截断。
“阿辞不要胡闹,到阿娘跟前来!”
李氏皱眉,俩小孩背着人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道讲些什么,表情可精彩。
嗔痴娇怨,一样不差。
小闺女还半点不矜持,抓紧人家小男孩的衣衫,似一个粘人精,像一块狗皮膏药,恨不得粘在太子殿下身上随他走。
李氏受不了了!
刚对这小女婿生出一点好感,此刻见他如此勾人,简直像只小男狐狸精,李氏的好感又蹭蹭往下掉。
她跟相公都没这么不避人的拉拉扯扯!
阿辞到底是年纪小,处个对象没羞没臊!
窦章辞陡然感受到一股来自血脉的压制之力,她回头看向李氏。
阿娘的右手已经绷直,那是要打她小屁股的征兆……
她梗着脖子,“我要跟太子殿下出去!”
“再说一遍。”李氏幽幽道。
“我要……”她刚起个头,李氏沉着脸截住话:“你不要。”
什么出去?出哪里去?两个小屁孩,能去哪里?
关于她又怂又勇敢的宣言,被李氏自动转译:她要和太子私奔!
这还得了?!
李氏瞪了眼小太子的后脑勺,敢拐带她女儿私奔,她拼了命都要打断太子殿下的狗腿!
越想,心里越慌,李氏上前,一把拎回小丫头。
“殿下有什么要忙便去忙吧,阿辞有我看着。”
崔诩得了闲,朝她拱拱手,心里直感叹:岳母大人到底是疼他的,这一家子,都嘴硬心软。
他有些受宠若惊,只过了一息便恍然懂了,岳母大人,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崔诩打心底升起一股自豪。
他其实,也挺招人喜欢的吧!
连木村。
崔诩赶到时,村民已被屠杀殆尽,整个村子淹没在一片火海里。
那熊熊烈焰一路烧到山脚,火光照得黎明如正午时分。
他掐着掌心,连木村四十几户,两百多号人,只被他先头派出的大队暗卫抢救出两个。
两人皆是奄奄一息,自后背到前胸被一杆长枪贯穿,鲜血被大火炙干的大地疯狂汲取。
崔诩望着漫天火光,指甲陷入肉中。
明明上一世已见惯百姓无辜被屠的场景,甚至比今日更为惨烈,但此刻他仍旧一阵一阵心凉,心底恨意越发清晰。
此刻,他的力量太过薄弱。
纵使调集手头所有人手,依旧没能救下他们。
马老二几乎站不稳,背上昏睡的马大妞亦被热浪燎醒。
她费了很长时间,才认出这片火里,有自己的家,有她娘、她三岁的妹妹和她行动不便的祖父祖母。
马大妞瞬间陷入巨大的悲恸,她张开嘴想哭,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眼神空洞而呆滞,毫无焦点地看向那片火海。
“爹!娘!燕子!二妞!啊啊!天杀的畜生啊!是谁杀了你们,你们不要丢下我!我带大妞回来了!我带大妞回来了!”
马老二再也忍不住,哭嚎着化身成一支离弦之箭往火海里冲。
王悯眼疾手快将他拽住,“你去做什么?!带着你仅存的女儿去送死么?”
“我不如死了!我不如死了啊……”
马老二被王悯封了穴,一动不能动,维持背着马大妞的姿势面朝那片火海。
脸上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淌湿衣襟。
马大妞嗓子干硬,声音空洞得没有半分灵魂,呆呆问:“爹,大妞以后是不是没娘了?”
马老二本就僵直的身体越发僵硬,打喉咙生出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啊!!!”
蓦地,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
王悯眉头微蹙,抬手给马老二解穴,运起内劲将马老二瘀滞在心肺的血给逼出来。
眼见马老二执念极深,如疯了般,刚得自由就又要往火海里去。
崔诩抬脚挑起身边奄奄一息的男子的脸。
“马老二,你看看这是谁。”
这汉子,几乎长得和马老二一模一样。
即使是双生子,也少有这么像的。
崔诩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马老二那丧尽天良的大哥。
为虎作伥,卖了村子博前途,到头来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弃子,是一道要灭口的存在。
狡兔死,走狗烹,当断则断,不受其乱。
崔诩冷笑一声,确实像杨普威的风格。
既然这人渣命大没死,便用他这条狗命换马老二父女两条命,也算他死得其所。
马老二回头,悲恸欲绝的眼,刹那间充满滔天恨意。
若那眼中的烈焰可以实体化,此刻已经席卷了马老大,将这畜生烧得渣都不剩!
马老二转身回来,一步比一步沉重。
眼前是害死爹娘、还是他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