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锦掐指一算,除夕过后,他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父王说,过完年就大一岁,他已经步入男子汉的行列,不能遇事儿只会哭鼻子。
在京城那个月,他十分认同父王的看法,并努力执行。
没想到,一切都毁在他回家的路上!
那是三天哭五顿,顿顿不重样!
崔世锦腮边挂着两行苦情泪,嘴张得巨大,不需勉强就能塞进去一个拳头。
“我要下车!!”
“我就在此地找个庙出家,不回韩城了!”
与其说不回去,不如说不和小公主一道回去。
再这般下去,他可能没命回去,不如弃红尘保小命。
一切,先活下去再说!
窦章辞终于体会到幸灾乐祸的快乐,亮晶晶的眼眸滴溜溜的转着。
“庙里的和尚一本经书少说几千字,多则几万字,你几十字都背不出来,还想出家呢,你配吗?”
她乐不可支地拍起腿,自己的小肉腿拍得疼,便将崔诩的大腿一通拍。
太子殿下没料到小丫头手劲儿这么大,半条腿都麻了!
他心底略一琢磨,伸手探了下小丫头的脉。
不由眉眼微挑,不错,小水洼变成了小水池。
可她完全不懂如何控制。
为着自己不被捶成个瘸子,崔诩将她的小肉手握在掌心,不让她再乱动。
“阿辞,气沉丹田,静止时缓慢运行周身,御敌时再聚于双拳。”
他捏捏小丫头的肉脸蛋子,温柔嘱咐。
窦章辞被他突如其来地亲昵打断了幸灾乐祸。
一手捂着小脸蛋制止他对自己花容月貌的摧残,狐疑打量他一眼。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肉手。
以及太子殿下那双偷偷挪开的大长腿。
她眨眨眼,聪明地问:“殿下,阿辞是不是拍疼你了,你是不是扛不住了?”
小丫头那双墨玉似的眼,纯真无邪。
崔诩也跟着眨眨眼,望向连哭都忘了,齐刷刷看过来的两道愚蠢的视线,然后眼角抽了抽。
虽然确实有些怂了,但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白。
他如今是个快十岁的娃,是这群小萝卜头中鹤立鸡群的存在。
自然要立得起,要有其威严!
小媳妇儿,拆台精!
崔诩板着脸,撇开眼,假装没听到没看到。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马车晃晃悠悠停下,金时从撩起的帘子处探个头进来。
“殿下,前方山路被滚落的巨石堵住了,侍卫在清理,您和几位小主子们要不要下车透透气?”
“好!”
崔诩直接跳下马车,背影略有一丝仓惶。
窦章辞摸摸小下巴,她是下手重了吧?
到底是不是呀,若是殿下扛不住,她也可以学着轻轻的!
殿下怎么说的来着,气沉丹田……
她抿着粉嘟嘟的小嘴巴,感受那股气,十分用力的沉。
然而,不引导还好,她刻意引导下,那股气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四处乱窜。
感到情况不妙,小人儿蓦地睁眼,手脚并用往下蹿。
“殿下!救命!!”
崔诩刚走出几步,被她奶呼呼的呼救吓得慌忙回身,险险接住滚落下来的小家伙。
见她小肉手上真气鼓涨,心底一惊。
慌忙渡气助她稳住乱窜的真气,循序引导着进入丹田。
崔诩自己也才几岁,只比她早练一个多月,这一番操作下来隐隐有真气枯竭之感。
他蹙眉,自己现在弱得可怜,这种感觉挺难适应的。
不过小媳妇儿,也属于是旷世奇才了。
真气浅薄至此的小娃娃,居然差点走火入魔……
他心慌得乱跳,至今未曾平稳。
深深懊悔随口而出的那句叫她气沉丹田。
她才感受到真气多久,何必那么着急。
何况她这……小力气,捶自己两拳会死吗?
不会!那凭什么不让她捶?
崔诩紧紧揽住她,清晰地感受到她此刻的虚软无力,像她醉酒那夜……
呸!崔诩摇摇头,将小家伙背在背上。
“静心调息一下,你没拍疼我,便是照着脑袋拍也扛得住。”他安慰道。
吹牛!窦章辞想反驳,却没有开口的力气。
小手搂着他,趴在他肩头,像只懒洋洋的小白猫。
远处侍卫吭哧吭哧的搬着石头,忽然人群一阵躁动,太子殿下的身体骤然紧绷。
她掀起眼皮,只见吐了绿蕊的石山上,密密麻麻下来无数各式各样的毒蛇!
一节一节的银环,翠绿的竹叶青,尾部坠着一对铃铛的响尾蛇,以及许许多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毒蛇。
那些蛇行动并不迅速,慢悠悠游下山,朝着人群而来。
仿佛是好不容易盼到农闲时,刚休憩了几日便被地主逼着自己找事做的长工。
透着些不情不愿的意味。
这个时节,蛇还未从冬眠中醒来。
此地出现的这大群的,时节和地域皆不符的毒蛇,便显得尤为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