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下,密道中心的石室里。
崔承浑身敷满清热解毒的草药,因被封住几处大穴,身上又扎着阻断毒素流淌的银针,他此刻感官迟钝。
原本铺天盖地的痒意,现在像羽毛轻拂脚底板般的浅淡。
“我要那两个小贱种死!”
他睁眼,咬着牙,满眼阴毒的目光。
黑暗中,背对他而坐的中年男子戴着顶帷帽,隐含嘲讽地淡笑一声。
待崔承跟待废物似的。
“若非我救你,你活不到今年春暖花开时的,殿下。”
这不留情面的话,让崔承有点难堪。
要他承认自己连十岁的小贱种都不如?如何抹得开面子?
崔承眼一沉,越发阴毒可怖。
他身上流着沈家的血,绝不能输给姜氏的儿子!
即使是嘴上,也不行!
崔承冷笑道:“呵!说的冠冕堂皇,你究竟是真要救我还是要利用我?”
中年男子藏在帷帽下的眉梢微挑。
哟,还挺敏锐。
他打个哈哈:“哪里分得清楚?殿下,你想杀太子,我也想,我们可以做朋友。”
那人说罢,淡定地撇掉茶沫喝上一口,惬意地闭了闭眼,便听见崔承依旧冷着声迫不及待回应:“我不需要藏头露尾的朋友。”
中年人笑意不改道:“所以你是个蠢货。”
“我帮你杀太子,杀完太子你就是章和帝最后一个嫡子,自然而然要做太子,我这般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上哪儿寻去,你却偏要知道我是谁,我若让你知道我是谁,你将我卖了,我找谁讲理去?”
崔承愣了下,道理确实有几分道理……
但总觉得像个大忽悠,他先骂回去再说:“老子被痒痒药毒到身体,却没毒伤脑子!你才蠢货,你祖宗十八代都是蠢货!”
“你若真要杀那小贱种,我卖你作甚?!你这般不肯坦诚相见,莫非是要诈我?!”
“……”
中年人懵了下,不是,偷出来时还半死不活的人,如何吵起架就这般生龙活虎?
和蠢货吵嘴,只会将自己拉到和他一个水平线。
中年人忍了口气,组织一下语言,发现自己忍不了。
“我看你就是脑子积水了!我诈你又何必救你?你有什么?有地位?有皇恩?还是有钱?”
“我费尽心力救你出来,甚至不惜可能会暴露这条密道的代价,我图诈你?”
“诈你做什么?炸你童子鸡?妈的!不知所谓!”
崔承听到那句粗话,气得直接暴怒坐起。
“叫我娘作甚?我娘夜里找你,你别吓得躲床底!”
他再不济也是皇子,更是亲王!
还能不能有点基本的尊重了?!
“呵呵!”
中年男子发出不明不白的一声笑。
崔承的暴怒更甚,恨不得下去捶他一顿。
那男子亦有此冲动,但记着自己的使命,主公看中这蠢货,不就是因为他蠢么!
万一给打通了任督二脉,变机灵了,才是坏了大事。
主公多次折在十岁的小太子手上,已经意识到那小孩是个狠茬。
在皇帝对西北有关注的时候,必定不能放小太子去西北,哪怕是离西北军还有五百里的终南山。
最好是死了,不但去不成西北,更回不了京城。
如此崔氏皇族剩下一群傻子皇子,主公不管是想携天子令诸侯,还是取而代之,都将易如反掌!
为了主公的宏图大业,以及自身的荣华富贵,中年男人将一百句脏话噎回去。
沉吟片刻,开口:“懒得和你废话,我旷世的容颜,看是不可能给你看的,不过我准备了一份大礼聊表诚意。”
崔承望过去。
帷帽的黑纱无风自动,这中年男子,似乎有将军肚,就这,旷世容颜?
谁家美男长大肚腩,真是恬不知耻!
何况他看美男作甚,又不是有断袖之癖!
就算有,不也能拔棵老葱!
崔承心里亦是腹诽一百句。
也平心静气一瞬,问道:“什么大礼?”
“我手下有西南五毒教圣女潸潸,今夜给小太子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让他不死也脱层皮,这经历,保管他终身难忘。”
中年自信地歪嘴一笑。
崔承听到第一句已经笑不出来。
这货真他娘的不是人,他已经这么惨了,还来揭他的伤疤。
他花了几千两买的毒蛇……他凑单满赠的蛇奴……以及起初算漏了的,加急运送费!
全完了!
他现在一听什么“西”,什么“五毒”,就脑门嗡嗡的!全身都是应激反应!
崔承凉丝丝瞥一眼那中年男人,“你最好确定五毒不能吃,不然渣都不剩。”
中年男人一时没明白,微愣一下。
天底下谁吃那玩儿?不怕被毒死么?就算不被毒死,那东西能有几钱肉?
哪怕是饿死鬼投胎,穷得草皮都啃不上的刁民,也不至于没事干,吃毒虫啊!
于是他更加自信笑一笑。
“谁不怕肠穿肚烂,大可吃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