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一路跟着你们可是亏了吃?怎么啃条小肋排啃得满脸泪?”
殿中全是荤腥,但元太后没动一点,端着碗好克化的小米粥慢慢舀着,寻个空档指了指潸潸。
“皇祖母,那是南疆五毒教的圣女,是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姑娘,偏六弟刁钻,叫那姑娘坐囚车来的,沿途百姓当那姑娘犯了事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砸了一路,臭都臭饱了,哪里吃得下,如今吃得痛哭流涕,也是情有可原的。”
崔承抢在崔诩前头回话,他没法子讲自己的遭遇。
这小贱种说得对,兄弟不睦,且是他十六岁败在十岁的小儿手上,将皇祖母气出好歹来,是他和长姐得不偿失。
便是皇祖母没气着,也是他大失颜面,不如就默许将这一遭隐瞒,借题发挥解解气便是。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上眼药。
感受到太后的目光蜻蜓点水般瞥一瞥的崔诩,淡定地吹了吹燕窝羹,不疾不徐往小媳妇儿嘴里送。
“阿诩,可有这回事儿?”
太后属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她想着好歹远来是客,有人告状,总不好问都不问一句。
既是走过场么,语气就有那么一丝丝敷衍,偏崔承听不出来,得意笑了笑。
“皇祖母若问六弟,他肯定要说没有,您不如直接问问那姑娘。”
“嗯,有道理。”
太后点点头,浅浅笑一声,慈祥地招招手,“姑娘,你上前来,哀家有话问你。”
潸潸正吃得不亦乐乎,反胃归反胃,香也是真香。
哐哐干饭的圣女,吃到末了,亦做下了一个违背雇主意愿的决定。
她要留下那一大一小两个厨子,直接毒哑了捆回南疆去,从此以后专门伺候她一个人!
想入非非时,见到上头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召唤,潸潸不情不愿地放下卤牛肉起身。
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快步上前,见过礼后,太后又招她走近一些。
潸潸心底一愣,等到太后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时,潸潸猛地心跳如雷。
这……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她还在想要如何接近太后,这就……送上门来了?!
只觉得跟做梦似的,潸潸心底狂吼一句:真真是天助我也!
她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做乖顺的样子,听太后问:“小姑娘,我家这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可叫你受委屈了?”
“你如实告诉我,别怕,我替你做主!”
潸潸忙摇头,“没有,几位殿下很照顾民女,怕民女步行跟不上队伍不说还要磨破脚,特意给民女安排了专车,民女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民女这样体贴过!”
边说,心里边怄得要死。
她不能暴露怨念,她要感恩戴德!
要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没有恶意,纯真得就像一朵小白花,全都给她放松警惕!
太后见这姑娘如此肯定,像要感动哭的样子,直怀疑自己的情报网里是不是有奸细。
两个被囚车押来的,一个比一个能装。
也许是,要面子吧,太后表示可以理解,正巧她也不想找乖孙的晦气。
“那便好,阿承就是爱开玩笑,你呀,打小就喜欢捉弄兄弟姐妹,最是顽劣,今日是你六弟生辰,你就莫胡闹了。”
太后没松开潸潸,遥遥点了下崔承,几句话将这茬揭过。
像自成一片空间般,窦章辞一点儿都没受外界影响,轻推了下崔诩的手,拒绝又喂来的燕窝羹。
“吃饱啦!殿下自己吃!”
崔诩没亲眼瞧见她偷吃了多少菜,但想也知道她去做饭可不会那么老实。
探手摸了把她吃得鼓鼓囊囊的小肚子,抿抿唇。
小媳妇儿吃好了,不用怕倒她胃口了。
太子殿下仰头一口将燕窝羹解决掉,随手搁下碗,冷冷瞥向崔承。
“今日这满桌子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就你长了张破嘴能叭叭?显你能耐?”
“怎的,想找孤的晦气?”
“玩笑?你什么档次,孤什么地位,你也配?!”
他不留半点情面的臭骂,将满殿目光吸引过来,众人皆呆了呆,一时殿内鸦雀无声。
得,这是寿星,还是当朝太子,皇上的活爹!
看热闹都要小心点脑袋,就该吃吃,该喝喝,偷偷瞟着吧。
于是所有人整齐划一重新推杯换盏起来,只是那眼角余光,悄咪咪瞥着一边的郑王。
可怜见的,郑王拿粉才盖住的淤青脸庞,此刻又隐隐透着一股黑意。
崔诩抛出三句真言后,拿热帕子给小媳妇儿擦擦手。
心底还怪遗憾,骂崔月恒,小媳妇儿心疼不让。
从昨日应了不骂崔月恒开始,太子殿下已然憋了一天一夜没怼人,快憋坏了。
等离了五台县,便只剩下骂几句都嫌太掉档次的崔世锦,只怕更憋得厉害。
幸好,这里还有崔承这本事没有,野心不小,还不长眼的混账。
只能说,这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太子殿下宣泄一番,心气儿都顺多了。
而崔承脸色跟彩虹似的跑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