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将并不搭理牛头根的怒吼。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泼天富贵也只在此一举。
总归一家人已经死绝了,再无后顾之忧。
可他重新下达的的命令,只号令了一小部分人。
这些信仰轰塌的,或是陷入迷茫和自我怀疑的士兵,目光依旧落在屋顶那快被掐断气的陌生人身上。
越看越不知今夕何夕。
忽而远处城门方向震天的号角声响起,在场所有人齐齐被惊醒。
无数目光投向那片被火光照亮的天空。
“敌袭!!敌袭!!”
守城的将士齐声示警。
城楼下,看不到尽头的队伍从雪地中冲杀出来,快速分散阵型,竟将整座城池包围了!
漆黑的夜中,无数火把照亮夜空。
城楼上仅剩的五千士兵在这黑云压城般的气势中心生恐惧。
是与西戎的战斗,败了?
可他们定睛一看,围城的军队所有旌旗皆绣着“魏”与“姜”。
姜,是驻守北境门户巨虎关的将领姜澜的旗号,那是皇后族中的堂弟。
这一支军队,竟是从北境而来?
“开城门!西关城自此刻起由本将军接管,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姜澜未到三十岁,面如冠玉,眼若寒星。
他将血红的披风撩至身后,手中红缨枪直指,气势如虹。
城墙上的将士心知此刻城中在围剿太子。
眼下,太子的堂舅率部夜袭几百里来救,而城中的大半兵力都被调走去打西戎,因大将军部署之故,周边四城并没有做好支援西关城的准备,他们更没机会出去报信了。
如此看来,实属大势已去。
八千人,不够巨虎关八万守军砍的,即便只来一半也不够砍。
立时有人想放下兵器。
西关城将士也好,巨虎关将士也罢,大家都是自己人。
这城,他们待得,巨虎关的兄弟就也待得!
但这几人才萌生一点念头,便被将军一剑封喉,尸体推下城楼。
其余蠢蠢欲动地士兵,神色一凛,眼中透出惧意。
可高压的忠诚并非真正的忠诚。
将领管得了城楼上,管不了城楼下。
一名校尉向左右使个眼色,分列两边扛着顶门柱的士兵沉默退后。
那校尉扩张臂张胸肌后,两手各执一扇城门,牙关一咬,就这般一人将门拉开。
姜澜扬唇,“进城!!”
城墙上,本就听着响动觉着不对劲的将领,整个人一懵,恨不得倒吊在城楼上看看,究竟是谁狗胆包天开了城门!
但这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不能放人进城。
于是墙垛中亮出几十张弩,朝下头疾射。
姜澜挥枪打落一堆,冷眼望向那号令自相残杀的将领。
“再有阻挠者,灭九族!”
他身后几万将士是他的底气,即便真动手,区区这几千人,能将他全歼?
若不能,他必将这些敌我不分,蠢钝如猪的乱臣贼子九族全歼!
靠陈升回援?倒不必再做此梦。
西戎大公主列阵跟玩儿似的,一动手就跑,陈升好大喜功,已经追了过去。
是以,他这话说完,疾风骤雨一般的箭矢蓦地停下。
这边的动静传到街巷中。
那些被现实打败的士兵放下武器,面色如丧考妣。
跟着大将军常胜无敌,加官进爵、被世人敬仰的梦,碎了。
反而成了一群乱臣贼子。
这种落差,没有几个人扛得住。
在巨虎关将士冲至跟前时,个个束手就擒。
而那姓王的小将仰天长笑几声,拔出马上挂着的刀,毫不犹豫捅进自己胸膛。
与其做阶下囚,不如留个全尸!
大将军叛国被太子生擒的消息,当夜就传遍西北大军驻守的五座城池,以及腹地中的众多州县。
一时人人自危,原本有忠心于大将军的将士要星夜出兵拯救大将军。
但自北境和中原腹地而来的,合计二十多万大军声威震天。
谁动,便要谁先下去恭候大将军。
而将陈升绕丢在西戎雪原中的大公主拉日珠,领着与大王子汇军后的近十万大军,在西北沿线虎视眈眈。
太子殿下传令,西北军听从赵震命令,尽忠镇守西北者,恕无罪。
巴掌和枣都在一个盘子里搁着任选,傻子才会选错!
征用的客栈中,杨普威被绑在大堂正中,一旁是从城外接回的大黄狗,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
几十名暗卫、三百名羽林卫分成几班,严密看守,杨普威插翅难逃。
楼上房间里,窦章辞趴在崔诩肩头。
小米珠似的两排牙,轻轻啃了下崔诩的肩头。
见他没有半点疼痛的表情,眨眨圆鼓鼓的双眼,只觉得这一切仍旧跟在梦中似的。
“殿下!你追我踪迹的时候,便已经调集了巨虎关将士?”
崔诩搓了搓被她啃出一堆口水,却毫无伤害的肩头,轻轻点头。
“大魏虽将星稀缺,但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