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君在京城没回杜家。
家中亲人伤她颇深,这些年早当自己没了亲族。
她和顾惜娘一道,受窦章辞邀请住在窦家。
顺带手将首辅夫人程氏多年的气虚之症给治好了。
十分显着的体现便是,从认出杜婉君第一眼开始,程氏心疼的哭声细碎。
到后来几日,听完杜婉君全部遭遇,哭得声如洪钟。
杜婉君的母亲算得上程氏七拐八绕的表妹,只是两家疏远了行走,两人并不亲厚。
但自窦玄高中后,出于利益关系,两家走动频繁起来。
见面多了,即便只是利益捆绑,也多少走出了几分感情。
杜婉君幼时,程氏抱过很多回的。
杜婉君出事的噩耗传遍京城时,程氏也暗自抹过泪。
如今快十年过去,再见活着的故人之女,且这姑娘不但没被阴谋诡计打倒,反而学了一身世人渴望不可及的本领,程氏自是喜不自胜,由衷替她高兴。
怜爱地拍了杜婉君的手背,程氏自妆匣中掏出一个荷包,不理会杜婉君的推辞放在杜婉君手中。
“孩子,不是老婆子要谢你故而送你礼物。你自己打开看看便是。”
程氏含着慈祥的笑,用眼神鼓励杜婉君拆开荷包。
待到杜婉君将信将疑拆开后,猛地愣住,程氏才接着道:“这是我那顽皮的小孙女和八孙子捡回来的。”
“我仍记得,这玉佩是当年你父亲给你母亲的聘礼之一,因是你父亲亲手所刻,你母亲很是宝贝,日日不肯离身,她仙去后便给了你,老婆子也不晓得你何时遗失的这玉佩,总之如今是天意如此,它又回到你手中。”
杜婉君愣愣看着手中刻着杜字家徽的玉佩,蓦地眼眶发红。
玉佩何时丢的,在哪里丢的,她都猜得到,只是那地方,无故她进不去。
丢了玉佩后,她一连许多个夜晚都梦见母亲站在床边哀怨的看着她。
似乎责怪她未保管好母亲和父亲曾有过的那一段甜蜜往事。
不争气地让母亲的气息在这个家中越发淡薄。
让母亲曾经的爱恨喜怒皆无迹可寻。
她偷偷哭泣过的,特别是看着父亲和继母、弟弟妹妹一家四口温馨幸福,她似个外人格格不入时。
杜婉君将玉佩贴着脸颊,依恋的蹭了蹭。
“多谢程姨母!”
程氏摆摆手,明知此时不适合笑得太过分,但却忍俊不禁。
“你若要谢,便谢那两个孩子吧,年前他们同你那黑心肝的堂妹家两个孩子打了几架。”
“孩子之间打架总是互相不服,我那小孙女是个胆大不吃亏的,三岁多的小豆芽,将你那堂妹堵在成衣铺子里好生打劫了一顿,被京兆府衙抓着游了两回街,又硬生生在府衙中把杜如青抢了个精光,这玉佩便是那时,从杜如青怀中掏出来的。”
边说,程氏边自豪。
窦家虽是书香门第,却不是以德报怨的软柿子。
家中孩子刚硬立得住,比什么都叫人高兴。
杜婉君也听得破涕为笑,“杨普威这等枭雄都在小阿辞手中翻了船,何况那毒妇。”
这孩子,生得软软糯糯玉雪可爱,跟个糯米做的小团子似的。
成日挂着腻死人的笑,嘴又甜,见人便用那奶呼呼的小嗓子叫姐姐。
直叫得人心花怒放。
实际内里却是一团大芝麻。
杜婉君亲眼见过那小家伙如何给人挖坑。
也亲眼见过挖坑不成时,如何舌灿莲花搞人心态。
四岁的小家伙聪明到这个地步,总叫人觉得难以置信。
可偏偏这小姑娘真实存在着。
而小太子慧眼识珠,打小就霸住了这小姑娘,也不知将来要遭多少人嫉妒。
杜婉君掩唇温柔的笑开。
“我这玉是在宫中丢的,那年父亲仕途不顺。朝中多人参他父母丧未丁忧,恰我从孝期出来,即便年岁已经不小了,父亲依旧盼我能帮他博个前程。”
“当时四皇子崔衍则与我年纪相仿,先帝却似将这儿子忘了一般,快成年仍未封爵和赐婚,父亲期许我能得他青睐,做个皇子妃,让他摇身一变成为皇亲国戚,往后地位稳固。”
“我却不愿,进宫领宴时却见崔衍则着实可怜,堂堂皇子竟过得不如个体面的宫女太监。”
“飘着雪的大冬天,跟前炉子灭了也没人照管,我便多管闲事给了他一个手炉。”
“自然,我给他炉子也存了一份心机,我想着若他日真有所求,也算留了一个能套近乎的引子。”
“这玉佩应当就是那时不慎遗落的。”
“我于他无意,从未想过要给他留个什么念想,更不曾露出正脸见他,他应当至今也不知那人是我,否则不会将这玉给了那毒妇。”
“程姨母,世人都说我替父守孝六年,至纯至性,人品贵重,其实也不尽然。”
杜婉君坦坦荡荡将当年那些小心思讲出来。
掂了帕子将玉佩来回擦拭,不膈应了之后才挂在腰间。
程氏眼中却没有丝毫鄙夷和看轻,反而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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