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刻羽出了枫林后,便一路往竹舍赶,真气尚未恢复,在不能用遁身术的前提下,只能将身法运转到了极致。
尽管沈枕栖的突然出现令她心生忧惧,但好生剑的气息仍能感应到,且就在竹舍中,想来沈枕栖也是一时恼怒,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可即便做了出格的事又能如何?
沈枕栖不来找她,那她就去找沈枕栖。
反正神阁亏欠在先,自己允诺在后,无论如何,都要帮她改命。
刚到竹舍不远处,就看见各色各样的人从前方不断冒出,或是修士,或是凡人。
起初她以为是主神用银线控制的“生灵”,但这些人一个个身受重伤,狼狈逃命的模样倒也不像没有意识。
她急忙拦住一个修士:“道友……”
修士打断她的话,连声道:“姑娘别再往前了,那个邪修可是杀人如麻啊!”
商刻羽下意识看着那人身上的血痕,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剑意,只觉心口跳的厉害,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个邪修长什么样?”
“看身形也是个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把黑剑,不知师承何派,剑法精妙,手段凶残,见人就杀。”
商刻羽觑着他:“不可能……”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高深的修为,的确不可能。”修士摸着下巴,念念有词,“看来得将此事速速报给仙门世家……”
不等他说完,商刻羽就一把将他推开,不顾一切的往竹舍跑,心里更是方寸大乱,六神无主。
杀孽,极易让人得到反噬。
沈枕栖的命运本就被恶意规划,若是再罔顾一切的嗜杀,只会加快恶意结局的到来,甚至这种所谓的“命运”还会变得名正言顺。
这正是主神想看到的。
现在的情况也是他早已知晓会发生到的。
回想起那个赌约,商刻羽倍感恶寒。
竹舍已成废墟,满地皆是鲜血和残缺的尸体,面带戚容的人们到处寻找家人的尸骸,耳边响起悲恸的哭声。
此情此景,一如当年的冰封浩劫。
商刻羽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眼神一一扫过那些布满狰狞剑痕的地方,脑子里满是与沈枕栖的点点滴滴。
练剑的院落,打坐的竹垫,喝茶的石桌……还有那张藤椅,每当她坐在上面晃来晃去时,沈枕栖都会面无表情的将扶手按住。
以及台阶上的瓷盘,里面填满了喂飞鸟走禽的食物。自打之前沈枕栖拆家后,这项差事便被她悄悄包了下来。
每当沈枕栖添食时,唇边就会忍不住流露出一抹朦胧温和的笑。
这股笑连她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商刻羽却通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沈枕栖不会随意嗜杀的。
她很清楚。
心念微动,月流剑兀自发出一阵清啸,围着她打转。
“帮我找到她。”
好生是月流的一部分,找到好生剑就意味着能找到沈枕栖。
但商刻羽万万没想到,沈枕栖竟然丢了好生。
天空炸起一个响雷,瓢泼大雨顷刻间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无情的滴打在那柄孤零零的黑剑上,将周围殷红的血迹逐渐冲散。
她紧紧咬着唇,默默握紧了双拳。
“她以杀戮泄愤,根本不配用这把剑。”主神在她身后出现,睥睨着足下的惨景,神情淡漠,“眼下她将好生丢掉,更是摆明了要与你决裂。”
商刻羽嘴唇翕动了两下,原本要说什么,却又被她强行咽下。
毕竟事实就在眼前。
沈枕栖常常以剑修自居,她爱命剑胜过爱自己,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好生被弃,其用意不言而喻。
现在,她该以怎样的理由去反驳老师?又该以怎样的理由去劝说自己?
“刻羽,沈枕栖不会回来了。”
商刻羽沉默了一会儿:“我要她亲口告诉我,她不愿回来,不愿让我帮她改命。”
“她屡造杀孽,罪大恶极,你竟然还想着帮她改命?”
“罪是罪,愧是愧。老师擅自修改她的命运,于她不公,我助她改命,是替老师弥补过错。待沈枕栖改命成功,我自会替这些无辜生灵手刃她,再行神阁门徒之首责。”
主神冷笑:“真等到那一天,你以为你还是她的对手吗?”
商刻羽唇边挽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大不了,用我的命为这件事画上句号。”
主神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眼神复杂万分,有难以置信的惊恐,有追悔莫及的悔恨,更有无法摆脱的气恼。
明明记忆已经被封印,为什么这股情愫仍然存在?
额头的魔印忽闪,主神晃了晃脑袋,再次睁眼时,眸底的复杂情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鄙夷。
“蠢货。”他低声骂了一句。
封印记忆有什么用,只有斩草除根,神魂俱灭,才能从根源解决。
善念主神被仁义所累,注定成不了大业。
主神微微侧眸,只见商刻羽将好生剑捡起,擦拭干净上面的血迹,整个动作认真仔细,随后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主神,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亲口说明不愿回来,我便履行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