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东凰看向几乎晕厥的楚夫人,以及已经晕厥的楚元铮,还有楚家吓得惶惶不安、惊怒交加的子女,淡淡命令:“全部押往长公主府地牢,塞不下就挤一挤,都是犯人,这点委屈不会受不得。”
墨凛领命:“是。”
晏东凰看着还在忙碌的青鸾军,简单叮嘱几句,转身打道回府。
她累了。
回到长公主府,晏东凰命人打了水,仔细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上睡了半个时辰,浑然不管宫里已乱作一团。
睡醒之后,她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单衣,命人端上饭菜,出门去见了安王。
安王晏翎被关在单独的一间屋子里,外面有人守着,他跑不掉,不过也没人为难他。
午膳一荤一素,照顾得还算周到。
只是从桌上碗筷摆放的位置,以及纹丝未动的饭菜来看,安王显然没有用膳的心思。
晏东凰推门而入时,看到他站在窗前望着后花园的方向,修长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寂寥。
听到开门声,晏翎转头看向晏东凰,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笑意:“我们兄妹很久没在一起好说说话了。”
晏东凰嗯了一声:“确实很久没说话了。”
长兰上前把桌上未动过的膳食都收了,长月把新端来的饭菜摆上,两荤两素,两道羹汤,两碗米饭,还有两副碗筷。
晏翎走到桌前坐下:“我想知道事情全部真相。”
“全部真相?”晏东凰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神色平静而从容,“昨日大婚,盛景安在我的合卺酒里下毒,是七日断肠散。”
晏翎一怔,不敢置信地盯着晏东凰,此时在判断她这句话是真是假。
晏东凰淡道:“千真万确。”
晏翎一点点攥紧筷子:“他真是该死。”
“下毒之后,他约莫是有了底气,以为我怕死,会受制于他,所以迫不及待把妾室沈筠带到我面前,说是他的平妻,并且沈筠已经有了身孕。”晏东凰说着,抬眸看向晏翎,“七皇兄,你告诉我,沈筠跟盛景安的事情,你是否从来都不知道?”
晏翎一怔,随即摇头:“本王未曾听到风声。”
“七皇兄光风霁月,大约没人把这些腌臜事儿往你面前禀报。”晏东凰淡笑,相信了他的话,“也有可能是消息一直被封锁,知道的人太少,所以本宫也从未听到过风声。”
毕竟世人都知道聘为妻,奔为妾。
世家贵族都以名声为重,绝不可能让女儿发生未婚先孕这种情况,一旦传出去就是胜败名裂,家族蒙羞。
如镇国公这般没名没分就养一个妾室在府里,被人知道了同样会遭到谩骂,被史官口诛笔伐。
所以他们才瞒下了这个消息。
“盛景安说七日断肠散有解药,只要我乖乖听话,他七天会给我一次解药,只是这个毒会慢慢散去我的武功,让我变得孱弱,以后只能在盛家后宅静养,再也上不得战场。”晏东凰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酷的笑意,“七皇兄,你觉得这是盛景安自己的主意吗?”
晏翎神色微变,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紧。
白皙的手背上道道青筋凸起,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国公府当年是以军功起家,顶峰之后开始走下坡路,渐渐不如以前。
故去的老国公深谋远虑,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擅武艺,兵法谋略也不精通,所以才攀交情,套近乎,给自己的儿子定下了党长公主这门亲事。
有一个能征善战的长公主儿媳,足以让国公府重现当年显赫,长公主的军功是盛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盛景安就算有相好的妾室,也绝不敢撒野到长公主面前,更不可能让晏东凰成为一个废人——这是多么愚蠢的人,才会干下的蠢事
除非有人忌惮她手里的兵权,想要通过盛景安的手除掉她,并且承诺给他更大的好处。
至于忌惮她的人是谁,还用想吗?
晏翎望着桌上的饭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知道东凰不可能无缘无故调兵造反,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宅内琐事兴师动众。
而且一早皇上听到东凰调兵时,那反常的表情……
晏翎良久没说话,眼底光泽渐渐湮灭下去,嘴角泛白,表情黯然而低落:“东凰,皇家真的一点亲情都不能有吗?”
晏东凰低头吃饭,嗓音冷漠如霜:“以前我以为有,可事实推翻了我的以为。”
“你是公主,我以为他不会忌惮的。”晏翎苦涩地开口,“皇族几位兄弟都已不在,只剩下我一个。有时我会在想,我能幸存的原因或许不仅仅是一直扶持他,更是因为我不谋私利,不掌实权,只闲闲地过着与世无争的富贵日子,可我选择不掌实权,本身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怕人猜忌,不是吗?”
这或许就是身在皇族的悲哀吧,真情太过奢侈,也太廉价。
晏东凰淡道:“吃饭吧。从昨晚到现在,这是我吃的第一顿饭。”
晏翎沉默片刻,低低开口:“这件事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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