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花赶紧跟上,被白青羽推了回来:“你别跟来,你哥哥现在……谁都不想见,见到谁他都觉得无地自容,只有我能劝好他。相信我,我能把他劝好!等他回来后,你们什么都别说,从前的事一句都不要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吗?”
秦大花哭得伤心欲绝,使劲点头道:“嗯1我知道了!我哥他……他是好人!是他把我养大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是我哥!嫂子,你不会嫌弃我哥吧?”
白青羽轻轻地抱了抱她,温柔地说:“不会!在我心里,他是最好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老实说,我们每个人都会犯错,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想做个乡下泼妇——又哭又闹满地打滚的那种,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是坏人!记住,你哥就是最好的!”
大家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有种莫名的感动。她的战斗力如此强悍,一人能打趴三个二流子,哪里还用得着撒泼打滚?要知道,那种满地打滚的泼妇,在乡下人心里也是十分厌恶的,而她为了安慰秦大花,竟然如此抹黑自己。
她冲着大家挥了挥手:“继续吃饭!”转身向山上走去。
葫芦村的人大多生活在石头河北岸,所以他们的墓地大多都在二道梁上,而且都比较集中。只有生活在南岸的村民——比如漆老板和马老板两家,才会把墓地建在一道梁。
而北岸这边的村民又大多聚居在大葫芦湾那一段,所以他们的墓地自然就在大葫芦湾那一片的二道梁上面。而小葫芦湾的人口较少,他们的墓地主要集中在靠近大葫芦湾那段。所以,秦家的墓地离白青羽家的直线距离有两里多路。
秦大山趴伏在他父母简陋的坟前,哭得声嘶力竭,像一只绝望而无助的小兽,正在发出最后凄厉的哀嚎,然后就安心等待死亡。
他已经萌生死志。
白青羽很远就听到了他已经变得粗哑的哭声,忍不住心一酸——这孩子太不容易了!明明该是父母的责任,却突然压在了年幼的他身上。母亲的自杀,不仅让他失去了依靠,还让他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了,弱小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不知道该如何将妹妹养大。他的身体和心智都不足以支撑他活下去,他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容易崩溃的。
那么多的艰难困苦都要他来承担,叫他如何能不怨?而孝道却压迫着他,不允许他在人前说出任何一句埋怨父母的话来。父母做什么都是对的,儿女只能忍着受着。
他不能跟任何人说起,就只能来坟前哭诉!
有很多次,他都是哭得在坟前睡着了,醒来后,还得堆起笑脸回去哄妹妹。
他太难了!人们只要求他孝顺,却没有人要求他的母亲要坚强!更没有人谴责他母亲的懦弱以及对他们兄妹俩的绝情。反而有人称赞他母亲对他父亲一往情深,说她是自杀徇情!
狗屁的自杀徇情!她分明就是不想抚养他们兄妹!不想承担当母亲应尽的责任!死去的父亲哪里需要人陪?是他们兄妹俩才需要人陪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娘!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我是不孝子!你来带我走吧!你让老天爷把我收了吧!”
“我就是恨你!你为什么要自杀?你知道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那时才十二岁啊!”
“我看到你吊在空中晃来晃去……我大半年都睡不着觉啊娘……呜呜呜……你一个大人都不想支撑起这个家,你叫我一个孩子怎么支撑得起……呜呜……”
“娘,你死了算是一了百了,可我还得四处借钱为你买棺材……我才十二岁啊就背了一身的债……甚至还有人说我命太硬,克死了父母!娘,你何其狠心啊!你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和妹妹也一起带走呢?”
“娘!我就是恨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哪怕到了地下变成了鬼,我都要找你讨个说法,你为什么就狠得下心抛弃我们?呜呜呜……”
沙哑的哭嚎撕心裂肺,让白青羽泪淡眼眶。
她走过去,跪在他的身边,伸手轻轻抱着他的身体,将脸贴在他正在发育的瘦小的脊背上。秦大山的身体猛然一僵,哭声也随即停了一下。
“大山,我来陪着你!”她鼻音重重地说。“我跟你一起恨她!她不配为人母!”
秦大山身体在僵硬了两秒之后,突然放松下去,整个趴在地上大哭起来,无法抑制。
哭了很久,秦大山的哭声终于渐渐变小。在这期间,白青羽一直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懂一点心理学,她知道安抚人的最佳方式,就是尽量与他保持同等的地位和同样的立场,在情感上要与他保持一致,等他那股子无法控制的情绪过去了,沟通起来就容易了。
“来,我们说说心里话!”她温地把着他的双肩,用力将他扶得坐起来,然后掏出手绢,捧着他的脸为他擦拭泪水,自己也眼含热泪,泣声道:“你这些年过得太难了!真让我心疼!大山,咱们别难过了,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以前的苦难都会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要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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