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餐厅是简洁、舒适、明亮的。不像程家大宅那样过于宽阔,每次坐在长长的餐桌两端,犹如身处某种仪式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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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位只是六人座,家具考究,却不厚重。一看就是这几年新置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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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的,俨然是国内的过年大餐。海鲜、鱼、肋排、羹汤、甚至还有当地少见的时令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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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管家态度恭谨的在前头带路,帮忙拉开两人的椅子,于晚樱谢过他,坐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她向来不会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跟程叙舟有口舌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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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叙舟稍慢一点,在她对面坐下来。老田马上就离开了,不再打搅。这里也不像在大宅里那样,有帮佣来来回回地换盘子、清理桌面。
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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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回头望了一眼田管家离开的方向:“其他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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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他们的餐食,还有庆祝方式,不会比我们差,你放心。”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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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一开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曾经,他们应该是这样的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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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于晚樱沉默下来,望着自己面前装了汤的小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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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别墅不太大,正门面向车道,侧门是落地门,面向花园。进来之后,过了玄关就是客厅和餐厅,和看起来光洁如新的厨房。客厅的西边有一座向上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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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一点,她也觉得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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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费劲,就只是为了单独跟你坐在一起而已。”程叙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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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内的时候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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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难。”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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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边几乎一直都有人。而他也不敢贸然再找上她的住处,她一定会毫不迟疑马上跑掉。
他不能把她赶得到处跑。
?“那么以前呢?”她问。以前在望园,她时时刻刻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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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叙舟手里的勺子碰了一下小盅的杯壁,放下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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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突然要这么说,今天你已经是第二次跟我说对不起了,我很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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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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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心不在焉地喝一口汤,味道应当是很好的,但是她食不知味。她也一样,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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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应该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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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庄佳仪说什么,死都不会离婚,分居只是权宜之计。这些话,到底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他问过她了吗,就擅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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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么样。”她说,“会改变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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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我问你,七年前,你写过一封信,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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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晚樱心头一紧,但只是抬起眼来望着他,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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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全盛集团的年会上,你说你没有向程亦彦表白过。”程叙舟很慎重地开口,“但是我看到过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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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应该看到,那封信就是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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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叙舟见她不接话,于是往下说:“是写给程亦彦的,我还记得一些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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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呢?”她终于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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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在信里面,你感谢了他很多事情,他帮你补习,还有,去学校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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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还有,给我起外号,我觉得很不好,希望以后不要再给我编新的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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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内容,确实就在当时,她写给他的表白信上。信件开头的第一行字,她就表明了自己的喜欢,坦坦荡荡不扭捏,是她从前的做派。
他明明看到了,却说,这是她写给程亦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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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后,我也说了,我写这些,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而是新的人生阶段开始了,我完全面对自己,接受自己。这是对以前短短人生的总结,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新的变化,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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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得很牢。”他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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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写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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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是在程亦彦的房间里面发现那封信的。信封上面是你的笔迹,所以我有点卑鄙,打开看了,信并没有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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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于晚樱记得,她当时写完之后没有封口,免得拆开的时候弄得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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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信是夹在《基督山伯爵》里面,给他的。为什么会出现在程亦彦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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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尽力摁住自己的疑惑,跟程叙舟这几番车轮战打下来,她至少也学到了一点点,喜怒不形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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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庄佳仪来找她的时候,她也起了很多的疑心,当年是不是有什么阴差阳错?
但是问过程亦彦之后,他说没有收到,她也就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