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明白,只是不想去回望。
他害怕舆论伤害于晚樱,害怕恶意伤害她,更害怕程家里面有蛇蝎,会让她避之不及。但是她其实根本忘记了。
她记得的,是来自于他的伤害。
他问她:“你会不会恨我,当初为什么不告她,而只是把她送出来。”
“你没有证据。小唐说了,当初你把整条路的监控都翻出来了。况且,车祸肇事,本身就很难界定是不是故意。就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甚至不记得的事情,有什么理由怪你。”
“……”
程叙舟觉得心里面摇摇欲坠的一角,像是被人拿着个楔子,嵌进去,稳住了。
这感觉就好像是孩童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有人过来帮你托了一下,告诉你,其实不值一提。
脆弱的那个人不是于晚樱,是他自己。
“好,我马上叫唐继聪去订机票。”他说。
“你不是把他解雇了么?”
程叙舟差点被她噎死,如此冷静丝滑地说出嘲讽他的话,确实是她的风格,他说:“于晚樱,你别这么——”
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这么什么?”她问。
“别这么揶揄我。也许我很快就会成为阶下囚了,你对我稍微好一点不行吗?”
“所以,我不是来解救你了么。”
“好,那我自己帮你订票。”
那边的声音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人:“程总,我马上就去订机票!”
看样子,唐继聪又起死回生了。
程叙舟有点遗憾,他还想多说几句的。她怎么能一点留恋都没有,就这么把电话还给了小唐?
他们两个难得这么平和地对话,既没有三言两语就吵起来,也没有无效沟通。甚至最后还能开一开玩笑。
他如此怀念,却一直抓不到的东西,头一次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正好,程亦彦也在这里,有些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车子靠边,一路上默默开车的分公司司机,这时候终于问了一句话:“程总,为什么不去我们集团自己的酒店,而是……”
而是要住在对手公司的酒店。
楼体上几个仿古的大字招牌,并不是星汇酒店,而是如霞酒店。
程叙舟下了车,门童过来问候,接走行李。他对司机说:“没什么,车子留给我就好,你下班吧,顺便,新年快乐。”
司机也明白不需要问的不该多问,愉快地点头致谢,离开。
张秀雯被送到疗养院,其实并没有严格限制人身自由。甚至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当然只限于当地。
她只要离开,疗养院的人会立刻向他汇报。
所以她离开的当天,就发出了诉讼。可以看出来是暗地里准备很久了,如果不是程亦彦帮她,绝对不可能办得到。
现在她和程亦彦名下所有的不动产,都查不到她的踪迹。
但是她总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她和程亦彦要交流,也需要一个安全屋。
他今天转机的时候,打电话请分公司的经理,过来如霞酒店交涉了一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张秀雯果然住在这里。
所以说,他与其说是前来应诉,不如说是,来看一场好戏。
只是没想到,还可以携妻子前来。
至于程亦彦的行踪,他本来的工作行程,现在应该在北欧。可惜,他虽然分管海外部门,安插的人手足够多,但程大少爷在国外留学那些年,也不是白白混日子的。
他跷开行程,亲自来了西欧,自然会有人向程叙舟汇报。
大少爷心情变好了,给门童的小费都格外大方。
进了酒店房间之后,休整完毕,就打电话预定了一份明天的酒店早餐服务。
随后早早入睡。他这一整年来,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好过。
因为于晚樱明天要来找他。
很快就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如霞酒店的早餐客房服务,及时送达。
这边的酒店经理,知道有重要人物下榻,虽然被要求对外保密。但是事无巨细,一切都服务得很周到。
毕竟,对手公司,也就意味着兄弟公司。商场上面从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还打电话过来向程叙舟汇报:“程先生,您好,您帮您母亲订的早餐,已经送过去了。”
母亲?程叙舟微微扬一下嘴角,抹了一把下巴上残留的剃须泡沫,对无绳电话说:“多谢你们酒店的细致服务。”
不错,酒店虽然有自助早餐,但是哪里有专门定好送上门去,在房间享用,来得舒服自在?
早餐客房服务是送给张秀雯的,他跟大夫人多时没见,也该尽尽孝。
官司的事情并未对外公开,就算是公开了,他们依然有法律上的亲缘关系。
他简单地喝了一杯酒店客房里的胶囊咖啡,发现味道不怎么样,于是换好衣服,下楼去了。
张秀雯的房间在中层,程叙舟到达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走到门前,看到里面的服务生还在帮忙摆盘和递送餐具。
满满一整个大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