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舟沉默了一会儿,“她对你做过这样的事,而且当初成功了。那么就应该以此罪名受罚。”
他必须得做这件事。
如果这件事需要一个受害者,那么他就自己来。于晚樱受过的罪,他重新受一遍,也不算冤枉和委屈。
程叙舟知道于晚樱说的“不好受”,指的是什么。
程家大宅里曾经三代同堂,就算只是表面和谐,那至少也有虚假的热闹存在着。
程家人建筑起自己的堡垒,在外明明都已经是人中龙凤,却犹嫌不足,蛇吞象。程叙舟一个一个地铲除了自己的至亲至信,那曾经都是手足。
所以自己也如同是被大卸八块。
他不可能无动于衷,更加不可能不知道,从此之后,自己身边就真的没有亲人了。
但日光底下无新事,同室操戈,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越是上位者越是这样。人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到老生常谈里面而已。
于晚樱看着他,很明确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家寡人。
他的余地与他的圈套同等,全部都很高明。他把持着进度,但也给出了退路。
只要对方肯退一步,就可以全身而退。而如果不退,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局,会得到最严重的惩罚。
他把自己赔上也在所不惜。
于晚樱今天确实是八点到的大宅。
自从在造型工作室门口遇上,程叙舟简明扼要地说了请她帮忙的事,那之后,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互通有无。
也可以随机应变。
比如程晓薇第二次跑到望园里去找他的时候,他知道是个演戏的机会,便发个消息给于晚樱,告诉她,要查封她的店了。
一个小时之内事情就办好,她打电话过来假装兴师问罪,两个人在电话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各自把身边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再比如今天约好了要上门祭拜,她是真心要去看望奶奶,但程叙舟了解程晓薇的秉性,知道这个机会对她来说难得,请于晚樱在花房里守着。
又交代了江管家。
他到时候如果不济事了,程晓薇要动手或者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得有人在旁边帮于晚樱。
结果,果真是不济事了。
但是于晚樱没有那么脆。
“如果今天我一个疏忽,或者说,在花房里面睡着了,又或者干脆晃点你,回去了。那你怎么办?”她不再纠结前面的话,换了个话题。
难得看见这样虚弱,毫无抵抗之力的程叙舟,她也有点好奇。
“不会的,你总会来救我。”他说。
于晚樱大笑,“你还真信任我。算了,大不了就是晚节不保……”
不知道为什么,她额角上的旧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有什么事情一闪而过。但是速度太快,一瞬间,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就不见了,抓不住。
一种奇怪的,像是在梦里见到过什么的既视感,不知道从何而来。
是什么东西触发了这种感觉?
“于晚樱。”程叙舟又出声。
“你别总叫我的名字,跟招魂似的。”她回过神,确实是被他招回来了。
“就只是确认一下。”
“都说了,我在这里。”
“上一次在大宅里的事,很抱歉。”
“……上一次,”她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垂下眼睛,神色颇不自在。
她知道他说的是,上一次她被程晓薇灌了药之后,在他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当时那件事令她整个人觉得耻辱,崩溃。那之后就完全对他避而不见,连当成个陌生人来相处都不行。
那时候,她恨透了程叙舟。觉得他趁人之危,何其小人做派。
“是我主动的,是吗?”她问。
“嗯。”他眼睛睁大了一点,脸上莫名其妙又红了一片。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伸出手去用手背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伸出左手抓住她的手腕,“你好漂亮。”
“…………”于晚樱转头,“咳咳咳!!!医生!”
救命,药效怎么又发作了!
跟随救护车的年轻女医生,一直坐在车厢前端,对着通往驾驶座的小窗子面壁。
这时候恍如刚睡醒般转过头来,“哦哦哦,这位程先生毕竟是醉酒了,而且那药的作用还有遗留。如果不放心,回医院再洗一次胃就好了。”
不管是不是药物作用,反正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就对他太太情意绵绵。弄得医生都不好意思出声打搅,只能缩在一边。
可惜这位太太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总之木头美人也不错,至少不腻歪。医生安慰自己。
于晚樱回头看他,果然,程叙舟抓着她的手腕子不放,贴在胸前,眼睛已经闭上了。
很安详。
他今天喝的酒,可比她上次喝得要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不过好在,至少医护人员知道他们是合法夫妻,不会那么尴尬。
于晚樱任他捏着手,也趴在担架上睡了一会儿。
搞得急诊医生一开车门,还以为来了两位患者。
之前紧急催吐当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