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给了妙锦两天的时间去思考,可是妙锦的脑中一片空白,那成堆的奏书公文,她才不想看。
她只想无忧无虑地活着,像现在这样,挺好的。
朱棣不缺人手帮忙阅读整理奏书,他需要一个完全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的人,一个像道衍那样有着广博知识、不拘泥于儒学理论的人,一个善于解决各种实际问题的人,一个帮他打开思路的人,或者是一个团队。
简而言之,他需要智囊,一个智囊团,一个毫无私心的智囊团,一个相对独立、不受制于官场关系的参谋团队。
单论学识而言,有炖可能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他担心有炖有私心,他希望妙锦能帮忙过滤掉有炖的私心,以妙锦的视角把有炖的思考结果重新筛选一遍。
一个像道衍那样的人才太难找了,他身边的文官,比如解缙等人都是科举考试出身。
有炖是最接近道衍的人选,可是有炖在李景隆一事上过于执着,而且过于年轻,阅历不足,
朱棣选在一场暴雨后,和妙锦谈心。
外面仍在淅淅沥沥地滴雨,植物园里绿肥红瘦,妙锦有些伤感。
鲜花虽美,却经不住暴风骤雨的摧残。
有炖前两天,给了她一首诗,名为《葬花吟》,说是一个朋友写的。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莫名引得妙锦多愁善感起来,她本是没心没肺的性子,有钱万事足,从不杞人忧天。
可是,此刻,突然感到了人生无常。
“妙锦,想好了吗?”朱棣柔声问道。
“我听夫君的”,妙锦道。
“你可以提要求”,朱棣道,“说说你想要什么”。
妙锦边思考边说,“想要钱,想要……想要一处永远的世外桃源,想让高爔学本事,想不被迫殉葬”,妙锦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没想说“殉葬”二字,全怪朱棣营造的氛围太宽松了,让她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永远的世外桃源?”朱棣把重音放在“永远”二字上。
不知为何妙锦会提到殉葬,他以前从未想过此事,他绝不会让妙锦殉葬的,不会让任何人为自己殉葬。
由殉葬想到死亡,似乎是很自然的事,却是他一直在竭力回避的。
虽然已经四十多,但是他感觉自己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怎会有时间去想这些?
妙锦没有接话,看神情,似乎在后悔不迭。
他和她心心相印,不应在这些事上无端生出隔阂,不如早些把话说得明明白白,“我会下旨废止殉葬”。
“真的?”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真的”,他语气坚决,“生同衾,死同穴,我们会葬在一起”。
“我又不是皇后”,妙锦心头沉重。
“会是的”,他言之凿凿。
这个话题太过压抑,他拉起她的手,走到牛毛细雨中,想让雨水冲走心中的抑郁。
王彦举着伞遮在二人头顶,朱棣挥手让他退下。
“什么是永远的世外桃源?”他问道。
“你不是答应了?传位之后,我们找个地方养老?”她嗔怪道,怎么连这点儿默契都没有?
“梅园不就是世外桃源?”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梅园是用皇上的银子在养着的,是皇上的地方,等你不是皇上了,还怎么住在这儿?”她白了他一眼。
“不是皇上,还是太上皇,怎么没资格住在这儿?”他笑着反问道。
“我说的是隐居,不做皇上,也不当太上皇,就我们俩”,她有些生气,这个人简直是榆木脑瓜,“我才不稀罕当什么皇贵妃,或者皇后,还不是意因为你当了皇上,就因为你当了皇上,所以有那么多女人想嫁给你,那么多女人比赛似地爱你,起兵靖难前,她们是否愿意嫁给你?全是贪图富贵,你难道没看出来?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魅力多大,全是奔着你手中的权力”。
妙锦说完便跑开了,留下朱棣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妙锦的心思,原来是厌倦了争斗不息的后宫生活,连带着梅园都嫌弃了。
雨水把衣服都打湿了,回到听雨轩,赶紧去洗澡,放了很多花瓣,香气扑鼻,妙锦过日子属于自得其乐的那种,从不纠结于不愉快的事。
人生在世,得及时享受,这是她总结出的生活体验,当然她不会把这些教给朱高爔。
如何教育朱高爔,是个很严肃的话题,跟行乐、享受之类的事儿不沾边。
朱棣洗澡后出来,发现妙锦已经甜甜美美地睡着,还真是个心宽的性子,他既感叹,又羡慕。
妙锦午后醒来,朱棣已出城去检查附近的水利堤坝。
晚上,朱棣浑身脏兮兮地回来,湿漉漉的衣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泥点子。
凉水冲洗后,换上干净衣服,朱棣直接去耳房吃饭,把一小盆绿豆汤一口气喝了一半,笑着对妙锦说道,“下次带着你去”。
“好啊”,妙锦兴奋地两眼直冒绿光。
傻丫头,朱棣心中暗道,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去年松江、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