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江行知担心慕临川受打击想不开,事实上他根本没空想不开,他的厄运似乎从被慕成林刁难开始,就撕开了命运的口子。
坏消息接踵而至。
昨晚他还坐在病房外面哭,今早就收到剧组打来的电话,
“慕总,出事了!”
慕临川只能擦干眼泪,赶去现场处理。
这几天都在集中拍摄陆家宅院的戏,还有女主角李怀玉的闺中往事。他们租下那处取景地,这段时间所有人都要来这边上班,所有设备都就近放置。
“全都烂了。”
摄影师抱着设备残片向他报告,不是坏了、碎了,修修还能用,而是烂了。
道具师跟着说了一句,
“慕总,我们的道具也都不能用了。”
并向他强调一句,“古装戏的道具投入成本还是蛮大的。”
造型师有些不忍心地说道,
“慕总,服装也是。”
就连群演的戏服都破成碎布条。
众人围在一起,互相沉默着,等着慕临川做决定。
慕临川捏了捏眉心,咬紧牙关。他昨天一整天没吃没睡,还挨好几顿打,现在脑袋像要炸开般疼,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场这么多人还等着自己拿主意,问道,
“还有吗?”
“有!”
声如洪钟的声音响起,武术指导带着几个弟子走了过来,艰难地开口说道,
“那个,慕总,我们把钱退给您,这活儿我们不干了,您另请高明吧。”
他们倒是没什么可破坏的道具,但是一个个都上有老下有小,禁不住那群人拿家人当做威胁,出来混口饭吃,谁也不想摊上事。
有人开了头,一旁围观的工作人员纷纷表态,
“慕总,我就是个小场记,外面一抓一大把,您找别人吧。”
“我、我害怕。”
“这钱我赚不来,你们先忙,我得赶去下一个剧组了。”
紧接着,灯光师、布景师、副导演、场务......包括他聘请的副制片人,都一一请辞。
大家都默契地猜到,是剧组的大老板得罪了什么人,有人不想让他们拍下去,就算待遇再丰厚,有命赚没命花可不行。
慕临川点点头,他理解这群人的恐惧,也无法责怪他们,说道,
“已经付出去的钱就当给大家的补偿了,毕竟是我的原因导致项目进行不下去,损坏的东西报给财务,我会给大家报销。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合作。”
现在人心涣散,他也没心思再重整旗鼓,内心一片荒芜,早没了一开始的那份拼劲。
然而有安慰的,也有趁火打劫的,有人就不干了,高声喊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肤色黝黑的大汉扒拉着人群站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们谈好的生意,您这算单方面违约吧,这不是耽误我们干活儿吗?不得给我们些赔偿?”
此时就有墙头草跟着附和,“对啊,耽误我们赚钱。”
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当即有人说道,
“彭黑子,你心怎么这么黑?当初的开机红包你倒是拿得挺开心的。”
彭黑子面色一僵,见慕临川沉默不语,而且这段时间他为人和气,看起来好说话,催促道,
“赔多少,慕老板,给个话吧。”
有几个人也附和着打算趁机捞一笔,
“是啊,慕老板,我们拿了赔偿就走,咱们好聚好散。”
“呵。”慕临川掀起眼皮扫视一圈,有人与他眼神触碰后,惭愧地低下头去,有的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
他勾唇微笑,轻柔地问道,“都谁要赔偿,站出来。”
彭黑子一马当先,他打头阵,有几个人也跟着站了出来。
“行,那咱们在商言商。”
慕临川忍着头疼,拿出随身的合同文件,
“刚才我说过,已经付出去的钱就当给大家的补偿了,我是个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
既然要补偿,那就不能补两份,我没说这个戏不继续拍,现在是你们主动解约。
解约的话,咱们按照合同来吧。把拨给你们的款项,先还回来,咱们再谈赔偿的事。”
水至清则无鱼,慕临川浸淫生意场多年,又得慕宏山教导,他给各部门拨款的时候,是留了一些好处费给他们的,也算是双方默认的潜规则。
拿到手的头一笔钱当然揣进自己兜里了,但是慕临川每一笔拨款都是走得公司账户,现在朝他们要回拨款,合情合理。
还不回来的话,他想追究,可以告这些人职务侵占。
都是老江湖,彭黑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言辞闪烁,试图耍赖蒙混过关,大手一挥,
“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合同,那钱都用在剧组花销了,反正你得给我赔偿!”
慕临川闭了闭眼,忍过一波头疼,缓慢地说着决定,试图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
“那行,你的事先放这,我说的条件针对所有人,既然有人要赔偿,那咱们就一视同仁,其他人也先把拨款上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