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掉了自己的羽绒外套,挂到架子上,而后钻到沙发上,开始专注地观看电视机里面的动态画面,仍旧没有出声。
电视机打开以后,是外婆常看的那个台,此时正在播放一段很长的广告,但陶西也没有去翻遥控器换台的意思,坐在沙发上,安静地观看。
姜序看了陶西几秒钟,转身往卫生间走,想要去洗个手开始准备午饭。
不过卫生间的门斜对着外婆居住的主卧,姜序走到卫生间门口,脑袋里面不由自主又浮现出了“阳光儿童自闭症康复中心”的那个Logo,还有刚刚在网页上搜索时看到的一些“行为干预”、“谱系家庭”之类的词语。
鬼使神差地,姜序往卫生间走的脚步转了个弯,又走到了主卧的门口。
刚刚着急回医院去给外婆办手续,他没有收拾得很整齐,床头柜的柜门还开着,装着陶西就诊卡的盒子就在最上层。
姜序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窥探这些内容,但感性又控制不住自己,最终还是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盒子,拿出了写有陶西姓名的就诊卡。
在就诊卡上,姜序知道陶西在3岁时被确诊患有高功能自闭症,在数字运算等方面表现出很高水平的特殊能力,但存在社会交往和自我表达障碍,开始接受干预治疗。
就诊卡的签名位置有个较为潦草的签名,姜序辨认了一会儿,看出来这位医生姓“冯”。
姜序对这个姓氏并不是非常陌生,在陶西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也曾经告诉过他,“亲吻表达喜欢”这件事情,是一位“冯老师”告诉他的。
姜序曾经以为“冯老师”是幼儿园或者兴趣班的老师,但没有想过是一位医生。
在往后翻就诊卡时,姜序感到眼前视线模糊起来,就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这时候,他听见陶西的声音在他身边不算很远的地方响起来,喊他的名字:“姜序,姜序。”
姜序就转过头去,看见陶西站在他的身边。
陶西的神情有一些惶惶,一只手放在睡衣的口袋里,一只手拿着他的手机,看到姜序回过头来看他,就将手机往姜序的面前递,像是之前给他看关于D大的论坛贴一样。
不过姜序还没有看清楚手机上的搜索页面是什么,陶西就又说:“自闭症不是神经病,我查过的。”
他脸上的焦虑和茫然并存,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又不知道错在了哪里。
姜序的心一下子变得很痛,鼻子也很酸,将陶西手里的手机和他手里的就诊卡一并扔到了床头柜上,而后将陶西拉到自己怀里,很紧地拥抱住了。
“你怎么查这个。”姜序很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因而显得语调怪异滑稽,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你当然不是神经病。”
陶西被他抱住,温热的掌心贴在姜序的背上,怔怔地看着被姜序丢在一边的手机,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以前,我的邻居知道我去冯老师那里,就在背后说我是神经病,应该被关到神经病院去。”
“后来就搬家了,换了一个邻居,也没有再去学校,爸爸妈妈不让我对别人说我患有自闭症,我就躲起来了。”
说完,陶西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要说什么。
“这是无知带来的偏见。”姜序听陶西不说话了,把陶西抱得更紧了一些,对陶西说,“我觉得你很好。”
陶西安静地被姜序抱在怀里,过了十几秒,又说:“魏浩也说过我,我第一次住在205寝室的时候,我想给他解释,不过他太凶了,我不敢。”
姜序抱着陶西,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从一张简单的就诊卡和陶西零散的只言片语中,姜序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故事,但无论故事过程如何,陶西星人唯一居民的地球之旅应该都不太顺利。
他想要做保护陶西的守卫、王子、骑士,什么角色都可以,但好像都没办法走向美满幸福的童话故事结尾,因为陶西根本不懂得爱情。
陶西总是喜欢发呆,对社会规则的特殊解读,还有时而显露的固执和不近人情,都好像有了比较合理的解释,但姜序不想要接受。
他不觉得陶西特殊,这张就诊卡在说谎。
“你怎么这样。”姜序没头没脑地对陶西说,声音沙哑哽咽,“我已经没办法不喜欢你了。”
陶西应该是知道姜序在哭,用脸颊在姜序的耳侧贴了贴,像是在安慰姜序。不过姜序没头没尾的话他是没办法完全理解的,就似懂非懂、又糊里糊涂地也对姜序说:“我也喜欢你的,姜序。”
姜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将陶西抱得更紧了,听见陶西又说:“冯老师说,我的干预是成功的,可以被社会接纳。”
“不过冯老师说得不对,我去学校,融入得不成功,也没有再去冯老师那里了。”说完之后,陶西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像风飘过一样,对姜序说,“姜序,我以为你要丢下我走了。”
“我不走。”姜序立即说。
陶西就好像是放心下来一样,将下巴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们互相拥抱着,姜序觉得自己根本不觉得陶西哪里“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