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太是马宝贵所有的姨太太里最神秘的存在。
她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细眉细眼,身材也像没长开的孩童般,呈现出一种幼态。
整个给人一种,非常细瘦单薄稚嫩的感觉。
用天宝镇的土话来说,就是薄了嘎唧的,不富态,瞅着没有福相。
没人知道马宝贵是从哪里把她给领回来的。
仿佛凭空就出现这么一个人,而且一出现就已经在马宅做了九姨太了。
姨太太们对九姨太的突然出现,自然也各有猜测。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九姨太是日本鬼子硬塞到马家的小奸细,证据是跟日本鬼子往来的所有文件,都是九姨太帮忙撰写回复的。
也有人认为,马宝贵这是年岁大了,开始喜欢那些稚龄女孩子了。
九姨太估摸就是马宝贵,从专门养成这样女孩子的地方给划拉来的。
还有人说,九姨太是凭着一手绝好的按摩技术,被马宝贵给领家里来的。
没看每当马宝贵在外头应酬的累了,回家来必招九姨太过去给他按摩放松筋骨。
虽然对九姨太的凭空出现,众说纷纭。
但却也没有哪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问到九姨太头上。
毕竟,现在九姨太可正当宠呢,万一给她问急眼了,哭哭啼啼找马宝贵做主怎么办。
虽然马宝贵平时是不大管姨太太们之间,争风吃醋的那些官司。
但万一呢,这九姨太年纪可小啊,老男人疼起人来,替她出个头,也是极有可能的。
没人愿意招惹这样的麻烦。
所以即便九姨太已经生了孩子,姨太太们对她的来历,也还是不知根由。
九姨太自然心里也知道这些姨太太们,私下里对她来历的种种猜想。
但她绝不会主动跟这些人讲就是了。
既然大家都乐得面上不得罪她,那她跟这些人乐呵乐呵,也没什么的吧。
且说二姨太听九姨太说要不醉不归,嘴一撇,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在这儿跟她们张牙舞爪的,就不信,她能喝过她们这些大人。
因着人多,二姨太指挥着仆妇,把两张炕桌并到一起,
招呼众人入座。
几个姨太太团团围坐在炕桌旁边,厨房准备的菜,也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了。
就等着六姨太拿来酒,好开席。
没多一时,六姨太抱着几个瓶酒就进来了。
身后还跟着俩老妈子,一个老妈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高脚杯。
另一个老妈子手里端着个大茶盘,盘里装的是海鱼干,虾干,鱿鱼丝等海产品。
进屋六姨太把两只鞋一甩,直接抱着酒瓶子就上了炕。
坐下以后,命令端高脚杯的老妈子:
“赶紧着,把杯子都摆她们几个跟前去。
再把我拎来的酒都启开,给姐姐妹妹们把酒满上。”
又伸手点指老妈子正往众人面前摆放的高脚杯:
“瞧见没,这玩意我哥哥说叫高脚杯,听说洋人们喝洋酒,就用这种。
今儿咱们也应个景,用这个玻璃做的高脚杯喝洋酒试试,看到底跟咱们用瓷做的酒盅子喝,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招呼老妈子:
“别磨蹭,快点给她们都满上。”
老妈子手脚麻利地用开瓶器,拔掉酒瓶子上的软木塞,给众人面前的高脚杯里都倒上了酒。
其实她们喝的这酒,就是普通的葡萄酒。
就是在中国生产的,用的都是中国的葡萄酿造的。
只不过出厂以后,打上外国人的标签,价格一日千里,就成了洋酒了。
倒也不是六姨太她几个哥哥不识货,认不出来这洋酒的来历。
而是好些达官贵人,也以喝到这样的酒为荣。
二姨太拿着高脚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细细品了半天,砸吧砸吧嘴:
“我去,六妹,你确定你哥给你带回来的这是酒吗?我咋喝着这么不像呢!
就甜丝丝地,跟咱们喝那糖水差不许多。
就这玩意,还是洋酒?洋人就喝这个?
这玩意给我三瓶五瓶的,都喝不醉吧。
顶大天喝得多了,几泡尿一撒就没了,喝着不过瘾呢。”
三姨太一听,拿起来喝了一大口,喝完了,也砸吧砸吧嘴,嘴一撇,说道:
“我说二姐,这就是你没见识了。这喝起来哪里像糖水了?
分明还带着酒味呢!
要我说,洋人喝的玩意,就是洋气。
你这土老帽儿肯定是喝不出来好坏的。
瞅你土啦咔唧的样儿,给你喝,都白瞎人家这酒了。
你这叫啥?哼哼,对,应该叫牛嚼牡丹。
哎,我说六妹,这酒还挺贵的吧?”
三姨太惯常跟二姨太别苗头,只要二姨太说不好的,她肯定说好。
这时候也顾不得刚才瞧不惯六姨太炫富了。
紧着问这酒多少钱。
六姨太还没回答呢,二姨太气得一拍桌子:
“好你是老三,你说谁是土老帽儿呢?我要是土老帽儿,那你就是土老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