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什么?段母那个老虔婆,竟然要她伺候她洗脚?
她顿时气得一张脸涨红,胸膛起伏。
段母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失心疯了?她难道忘了,她是侯府嫡女,段母只是一个卑贱的洗衣妇,靠给别人家洗衣赚钱养大儿子。
只有小门小户才会让外头的洗衣妇来洗衣裳,像段母这般的洗衣妇,连给侯府洗衣裳的资格都没有,她们可不会洗侯府那些娇贵的绫罗绸缎。
侯府自己养着洗衣的仆妇,衣裳绝不会送到外头去洗。
可是现在,段母这个连给江昭华洗衣裳都不配的卑贱之人,竟然要江昭华亲自动手伺候她洗脚!
江昭华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忘了我是什么身份?”
段母嗤笑一声:“什么身份?这是要搬出侯府大小姐的身份来压人了?”
“我管你以前是多么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嫁进我段家,你就是我段家的儿媳妇,我就是你的婆母!”
“再说了,你是侯府大小姐又如何?你嫁进段家以后,可帮到了我儿一件事?只会连累我儿。”
“要不是你,我儿连中三元,可是要去当大官的,怎么会去当一个喂马官?”
“既然你是侯府的大小姐,那就拿出侯府大小姐的本事啊,让你娘家帮忙疏通关系,给我儿弄个大官做啊。”
“只要你办到了,我愿意日日给你洗脚。”
“在你办到之前,就日日给我洗脚吧。”
江昭华气得直掉眼泪,段母简直是个泼妇。
“父亲已经在想办法了,可世人皆畏惧九千岁权势,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段母不管江昭华的辩解,她恶狠狠地盯着江昭华:“反正你晚一天办到,就多给我洗一天脚。”
江昭华梗着脖子,不答应。
段母得意道:“你若是不给我洗脚,我立刻把你送回侯府去。你这样不孝的儿媳妇,我段家可不要,送回娘家去,让娘家再好好教教你规矩。”
江昭华听到这话,脸上霎时间血色褪尽。
段母这一招,死死拿捏住了她。
若是她被夫家赶回家去,让娘家重新教规矩,丢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脸面,还是整个侯府的脸面!
江昭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被捏住七寸的江昭华霎时失去所有力气,她绝望地看向段母。
段母脸上更得意了,她朝着江昭华抬起脚。
江昭华屏住呼吸,为段母脱鞋、脱袜……将段母一双生满老茧,粗糙丑陋的脚,放在热水里。
江昭华低头为段母洗脚,泪水一滴滴地落在水盆里。
她活了两辈子,都不曾为生养自己的亲生母亲洗过一次脚……
哪怕她上辈子在谢府当侍女的时候,干过很多粗活累活,但也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洗过脚……谢府中没人敢欺凌别人……
她如愿以偿和江云舒换了亲事,嫁给让世间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夫君段谨行,可为什么……为什么要承受上辈子都没受过的屈辱?
侯府千金为她洗脚,段母心中畅快极了。
眼看江昭华洗得飞快,洗完立刻就要逃走,段母又下令道:“给我捏捏脚。”
“你没吃饭?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昭华忍着屈辱,用力给段母捏脚。她从没干过这样的活,一双手很快就开始酸痛,段母却不许她停下。
江昭华死死咬着下唇。她想,上辈子江云舒一定也如此受过这个老虔婆的磋磨。
江云舒能忍,她也能忍。
上辈子江云舒定然也是如此忍过来的,没人知道她被婆母折辱的不堪,世人只看到她是丞相夫人、一品诰命……
怪不得上辈子段谨行只为江云舒请封了诰命,没有为母亲请封。怕是那个老虔婆欺辱儿媳太过,让段谨行心疼妻子,和母亲离了心!
江昭华为婆母洗脚捏脚之后,回到自己屋里,让侍女打来水,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每一遍,她都洗得极久,力气极大。
侍女们看到江昭华把一双精心养护十几年的白嫩柔夷,洗得通红一片,几乎要洗掉一层皮下来,纷纷含着泪去拦。
“姑娘,不能再洗了!”
“姑娘,再洗下去这双手不能看了。”
侍女们死死拦住江昭华,拿出养手的脂膏,最为滋润的那一种,在江昭华的双手上涂了厚厚一层,又用棉布将她的双手包起来,小心滋养。
江昭华洗了十几遍手,又涂上香香的脂膏,可方才那种恶心的触感仿佛依旧停留在指尖上,令她作呕。
江昭华想,她这一点确实不如江云舒。江云舒一个庶女,自幼做小伏低,早就干惯了伺候人的活,必定比她更能忍。
段母的折辱,对她这个千娇百宠的侯府嫡女,的确是极难忍的。
江昭华闭上眼,畅想以后她当上丞相夫人的风光、她受封一品诰命夫人后被所有女人羡慕的画面……咽下今日的屈辱。
守得云开,方见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