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南方的冬天这么冷。
湿寒之气,直往骨头缝里钻,要命!
唔,这是我第二十七次从畜生道跳出来。
是的,我现在,是一只座山雕。
一群挥舞着书本的文化人非要把我叫成秃鹫,哼,讨厌,不知道指着和尚骂秃驴很不礼貌吗?
更何况,我是个天生爱美的妹子!!!
头上不长毛,我可以怪天怪地怪遗传,你非要指出来,那就全怪你!
这大冷天的,我的脑子冻得有点儿不灵光了,搓爪爪,取取暖。
我做梦都想不到,有人会把座山雕当宠物养,而我,就是这只幸运的全身黑灰的【雕】。
我,是主人在大西北旅游的时候,无意中在石林里发现并救助出来的。
听他说,当时我已经破壳至少大半天了,个头就像一只大号的鹌鹑,全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哆哆嗦嗦地歪在满是沙砾的地上,就剩一口气。
天上盘旋着几只鹰,即使我这个秃鹫崽子没几两肉,也是能打打牙祭的。
他把我提溜到手心里,对上我半睁半闭的眼睛,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
他说,他叫宋乾。
这名字的发音,谁听了不迷糊啊,简直爱死了。
【吖——爸爸!】
宋乾脑子里炸响一道模模糊糊奶味十足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他是特殊部队退役的军人,妥妥的无神论者,不信邪,手轻轻晃了晃。
【吖——爸爸,晕!】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了眼。
雏鸟情结作祟,我认准了他当爸爸,管你叫什么,就是我爸爸。
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不让我跟,我就哭,声音可难听了,聒噪得要命。
他喜欢劳斯莱斯,私房钱买不起,于是给我取名叫魅影,唔,听起来有点儿娘炮。
天知道,我有多想念王德发这个土得冒泡的名字。
宋乾他,今年已经四十九了,得益于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他至今体格子棒棒,就是头发跟蒲公英似的,尽管拼命挽留,仍然随风去了多半。
他说,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很投缘。
o( ̄ヘ ̄o#)哼哼!
秃顶和秃鹫,就差一个字,头都很圆是吗?!
老天垂怜,上辈子我死得冤枉,脖子上那颗已经开启空间的安魂玉也给我带来了,里头还剩了半个没吃完的蜂巢。
只不过,实体的玉石变成了胸口的一块指甲盖大的朱砂痣,被绒绒的毛毛盖住了,除了我自己,谁也瞧不着。
保持微笑,幸好我只是脑袋秃,身上的毛毛还是很茂密,能藏住秘密。
哈,回想过去转世的这么些年,像是一路都在拼人品,捡装备,功德金光加持,坚定了我改过自新、不为非作歹的决心。
判官大人,真是会玩套路啊!
【老公,你几天没给魅影洗澡了啊,臭死了!这屋里全是味儿!比腌臭豆腐的缸子还上头……】
说话的是个矮胖敦实的圆脸女人,她是宋乾的妻子,叫林晓柔。
人和名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八竿子打不着,极其矛盾。
叫我说,改成林大虎还差不多,嗷嗷大的嗓门,虎了吧唧的一点也不温柔。
林晓柔跟我犯冲,重度洁癖VS恐水食肉猛禽,因为宋乾的纵容和偏袒,几个月以来,我每次都是完败……
哼,重色轻崽。
一个异常魁梧的方脸汉子听到召唤,抄着锅铲在门口闪现,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
他,就是宋乾。
【媳妇儿,我俩这不是刚从外头回来吗,晚上我就给它洗澡,一定洗得香喷喷的,你先忍忍,哈~】
林晓柔叉腰,咚咚咚跑了几步,一个弯膝起跳,弹射到宋乾背上,她揪住男人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宋乾耳朵红了,背着她迅速消失,临走还没忘了把门带上……
【吖——】
(?`?Д?′)!!
爸爸,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爸爸了!!!
捂脸,别看我小就在我跟前秀恩爱啊,真不害臊!
【吖——】
我的叫声好难听,就像是十只得了甲流嗓子吞刀片的乌鸦绑在一起同时惨叫的动静。
闻者惊悚,听者胆寒。
宋乾曾经开玩笑,说要我去港台鬼片剧组客串音效,就我这比鬼还可怕的叫声,到时候大荧幕上恶鬼出场,指定是一叫一个不吱声。
丫丫个呸滴!
我还是闭嘴吧,少叫唤,吵得我心脏都不大舒服。
这个小房间,原本是个库房,除了几个空荡荡的木架子以外,别无他物。
如今,这里是我的单鸟间。
外头在下冰雹,有大有小,砸在窗台上,如大珠小珠落铁盘,砰砰响。
掩盖了两道墙那头同样有节奏的吱吱嘎嘎响动,不知道他俩是剁肉呢,还是剁肉呢?!
嗐,小小年纪,不要这么yellow……
想起爸爸刚才提起的要给我洗澡,我就瑟瑟发抖,顾不上色色了。
因为上辈子,我很恐水,连喝的水,我看着都犯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