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想不到,盛名在外的鹿鸣书院山长流云先生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秦小幺问:“您被人出卖了?”
提起这个话题,男人原本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立马黯淡了下来。秦小幺猜测,出卖他的人一定是他十分重视的人。
“是的,被我师弟出卖了。”
果不其然!
“我们师出同门,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在鹿鸣书院任职,几十年相处下来,我把他当做唯一的至亲。没想到,喝过他亲手泡的一杯茶后,我就人事不知,醒来后就已经在这个人间炼狱。
我想跑,想要回去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深刻的体会到,百无一用是书生到底是什么意思。为此,我失去了两条腿。
失去腿后我就更跑不了了。本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老友拜托的那份万人血书。于是我自荐成为他们的账房先生,以博取一线生机,等待有缘人的到来。而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我?”秦小幺吃惊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知道我要来?”
“知道。那时候夜观星象,得知一女子将于三月后来到此地,就是我的有缘人。”
秦小幺听后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这也太邪乎了!
三个月前她还是北山村的一个小村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离家半个时辰脚程的竹县县城。而那时候就有人算出,她会跋山涉水、跨越千里来到这个隐蔽在大山之间的牢房里。
等等,他这么神,不会已经知道她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一缕幽魂了吧。火烧、绞刑、沉塘……一时间古今中外对付“邪祟”的各种死法,在秦小幺脑子里轮番上演。
秦小幺心跳加速,开始冒冷汗,不自觉的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杀心,起。
她可以痴傻,也可以有异常,但绝对不能不是秦小幺,否则老秦家人不会再认她。他们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谁都不能让她割舍掉,谁都不能。
男人看见她脸色发白,额头上都开始冒虚汗,还以为是被他的话吓到了,赶紧解释:“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因为我算不出有缘人的命数,只知道是位年轻女子。直到今天在这里看见你,才确定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原来如此。”
在得知他算不出自己命数的那一刹那,原本要饮血的匕首又回了鞘。盛名三十年的流云先生已经在无知无觉中从鬼门关绕了一圈。
危机解除,秦小幺骨子里的八卦因子又冒出来了。
“你会观星占卜,算不出自己有此一劫吗?”
男人摇了摇头,“算人不算己。跟我有关的事,大多迷雾重重,算不出来。”
这估计就是他们这一行的悲哀,可给别人测吉凶,却避不开自己的。
“听说你精通权谋之术,就没看出你师弟是如此歹毒之人?”
男人又摇了摇头,“相处四十载,我以为知之甚深,是个心思纯良之人。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
秦小幺也学着男人摇了摇头。
“不一定是你看走眼了,也许他确实是个心思纯良之人,只不过是被自己的执念遮了心。”
男人不解地看向秦小幺。
“你是不是从小功课就比他好,而老师常常拿你们做比较,他是被教育的,而你是他要学习的榜样?”
男人回忆了一下,点头,“是。”
“学业有成后,他考取的功名是不是也不如你?”
男人又点头,“我是三元及第。”
古往今来能三元及第的也没几个,这叶流云已经不能算人才,应该算天才。
“之后在鹿鸣书院任职,是不是你为山长他为副山长?而你闲云野鹤的过日子,他却兢兢业业的管理书院?”
这次男人思考的时间更长了点,最后还是点头认了。
“最后一问,他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且岳家比较强势?”
“是。”
“让我算算你这个师弟是个什么样的人。”
秦小幺装模作样地学着算命先生掐了几下手指头,架子先摆了个十足,看得旁边的美男爹憋笑憋得难受。
“你这个师弟天资聪慧,自小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受到家人和邻里的诸多赞誉,之后被上任鹿鸣书院山长也就是你老师收入门下。
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身为师兄的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天资比他还要强上许多。因此即便他每日手不离卷、日夜苦读也追不上你的进度。每当老师考校时,成绩大不如你。你们年纪相仿成绩却相差颇大,你们老师就认为是他不用功所致,因此每每批评他,然后叮嘱他向你学习。
可是学什么呢?他在读书的时候你在玩,他在挑灯夜战的时候你在蒙头大睡。可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明明他比你用功百倍,挨骂的却总是他。
于是,这种因为天生资质差别而产生的不平等对待,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成年后你们一起考功名,虽然他的成绩也是非常亮眼的,结果却被你的三元及第彻底掩盖住了。于是,他能翻身的机会又一次被你轻轻松松给灭了。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