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张翠屏到了。
倩倩他们用八月爆的嫩黄豆做了个豆腐,这豆腐颜色嫩绿,味道比白豆腐更鲜。
用这种豆腐加鲫鱼煮成的鱼汤乳白鲜美,一直是何济源的最爱之一。
豆渣还可以加点米粉和小虾米炸了做丸子煮汤用。
张翠屏在各奴仆行了礼后在屋子里外看了一遍,才说:“难为你了,几个人将屋子打理得如此整洁。”
“娘子过誉了,这都是彩云、双喜、小四和张嬷嬷的帮忙才有的。”倩倩将一杯桂花青豆茶捧上时,小心地说。
“菜是他们种,鸡鸭是他们喂,这布和蜡画总是你做的吧?你呢,就不必谦虚了,我还想请你继续教我认字呢。”
张翠屏接过茶喝了一口,赏给他们每人一个红封,又抱了回孩子,赏给孩子一对银手镯。
“你呀就不要吓她了,她胆子小。”何济源在旁边给她解围。
倒不是她胆子小,她胆子何时小了?倩倩瞥了何济源一眼。
张翠屏笑着说:“小娘子不必担心,我在家里是怎样,在这里也是怎样,只是家里有长辈不能随意说笑,这里没有长辈就随意些,我们到底是同龄人不是。”
倩倩唯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小心点好。
晚餐有倩倩亲自做的椒盐兔肉。张翠屏不断地夸。
可惜做菜的人肚子疼,根本吃不下,只喝了点米汤了事。
何济源除了前面那几晚睡在正房外,又开始了窝书房的传统。
只是半夜会偷偷地跑到与书房相隔的她的房间里来,抱抱睡熟的女儿,又偷偷地跑回书房里去。连倩倩都觉得他累。
张翠屏有远亲在府城,保不得又要走动,亲戚们来了倩倩和彩云便得下厨做饭,将她养的两只大阉鸡给吃了,又杀了只大灰鹅,把倩倩心疼得就要掉眼泪。
待客人走了,她在收拾骨头时心情那个复杂难言。
张翠屏又提出要去看府城里的景色,像白频洲、小石潭、高山寺,以及外面的山及浯溪碑林,原因是这些倩倩都看过。
天地良心,倩倩就差要举手发誓了,她哪里有机会去看浯溪碑林嘛!
何济源带着正妻去了前面几个地方,却找理由无论如何也不去碑林,主要理由是要读书,府学不能走开太久。
好在中秋便要到了,张翠屏终于不提到外面玩耍,安静地认字纺织做针线。
偶尔也看看倩倩画的蜡画,帮着染布染丝。
丫鬟小欢也将之前的趾高气扬收了起来,换成一副柔顺的样子。但彩云总是心有余悸,她老担心这主仆二人会想些什么幺蛾子出来,尽管之前在老家时张翠屏真的做得很不错。
彩云有时还跟倩倩嘀咕。
反倒要倩倩劝说她:“少惹是非,官人看着呢。”
“官人官人,娘子有了官人就什么都不管了?”彩云开大了嗓门,“官人也不会一直在内宅,娘子被欺负了又如何能知?”
“她不会欺负我的。”倩倩笃定地说。
彩云一脸不信:“如何说?”
“这跟她的秉性有关,我只要以礼待之,她也拿我无法。彩云,你信我不信?若是信,我每就等着看。现在主要的是有人在撺掇,把那个旁边人去掉就没事了。”
彩云懂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嫁出去。”
“若是派你过去伺候她,你乐意么?”倩倩笑问。
“不用吧,她也看不上我。”
“那就弄个新人好了。”
果然没多久,张嬷嬷领了个小丫头来,不到十岁,还未蓄发的,说是家里养不活,老子娘要卖掉,问要不要,只给饭吃不让饿着就行。
张翠屏花了二两半银子买下了。倩倩再次感慨穷人的命便宜,彩云好歹还卖了五两呢。
这个小丫头骨瘦如柴,脸色蜡黄,还有白斑。
连何济源都说可能买了个有病的,话虽如此,还是给开了几副药灌了几次下去。
倩倩和彩云找了几件旧衣裳改小了,给她做了主腰、小衣、中衣、袄裤,又剪了两双旧鞋底做了鞋,以备过冬。
张翠屏给小丫头起名叫小雨,让小欢教导。一日要立一个时辰的靠墙站,看着似乎要倒的样子。
彩云看不下去,阻止不了只能跟小欢吵。倩倩便当和事佬。
张翠屏忙着绣花做新衣,也没有那些何济源说的半夜倒水倒马桶的怪事发生,倩倩偷偷认为张翠屏还是不错的,自己也要对她尊重点好。
中秋时几人做了些月饼,因着张翠屏上府城的名义是观灯赏月,就算不太喜欢夜晚出门的倩倩也随着出去赏了会灯。
中秋的灯会跟上元的比还是差了点,尽管月色更佳。
她怕自己受寒,多穿了件长比甲,跟彩云走在后面,双喜抱着孩子跟在何济源旁边。
湘南的中秋夜晚有稍稍的凉意,特别是河风吹过时,就算旁边都是人也让人感觉不太热闹。
不知怎的,倩倩突然生出一种凉意,这种凉意是突然而来的,让人找不到头脑,有种茕茕孑立之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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