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稍晴一点,何济源又要跟同学打猎去了,这是他们每年冬季的必备项目,大约算是府学里射击之学的外延。
就算在这里没有养猎狗细犬和猎鹰也拦不住他打冬猎的热情。
倩倩帮着何济源将挂在屋子里的刀剑弓箭拿出来,用油仔细地擦好,见双喜用磨刀石将箭头磨利后擦干水在上面抹油。
“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调皮开了。”张翠屏在旁边打着线说。
何济源系着披风上的带子:“这怎么算调皮,下雨这几天人都在屋里闷坏了,天天闻炭烟。”
又抱过女儿:“等爹爹给乖乖打个麂子回来,拿了皮做鞋子穿。”又对倩倩和张翠屏说:“这次看能否打几个野猫回来给你们做包头。”
倩倩忙着给他上护腕,听着这话,嗔道:“打什么野猫,野猫这么好打的?野猫可是在岭上跑得快得很,能打几个兔子回来就不错了。”
“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家官人手艺这么差?”何济源脸上有些讪讪。
张翠屏也笑着说:“听说大林子里可没野猫,野猫在大山大岭上,黄鼠狼倒是多。”
“打黄鼠狼也不必到山里去,屋边就有。”倩倩便笑。
“你们两个就没盼个好。”何济源笑指二人,戴上牛腿骨做的扳指,“等我回来再说。”
吃了饭,何济源带了一大包饼、粑粑、干肉作干粮,腰边系一葫芦米酒和牛角号才出去。
双喜则背着铺盖,捆着米袋褡膊,两手不空地跟在后面。
几天后何济源带着双喜回来,除了一大块野猪肉和一块麂子肉,还真的有好几张皮子。
一张野猫的、一张麂皮、几张野兔皮、几张黄鼠狼皮,还有几只野鸡、一串鹧鸪,都用褡膊装着。
倩倩不太喜欢那斑斓的野猫皮,倒是看上了那深灰色的野兔皮。
那张大点的麂皮拿去请皮匠硝制,小的皮子她倒想自己试一下如何熟皮。
本来她还想将麂皮也自家硝了的,不过那麂皮大,脂肉难刮,且不论是她还是何济源、双喜,以前均没有硝皮子的经验,怕弄坏了。
永州府有白硝麂皮的土贡,每年一千多张,一张折银六钱,当然实际市上的价并没有这么高,也就四钱左右,就这样对猎户来说是也是大收入。
且麂子喜欢群居,成群结伙地四处游荡找食,猎户们通常结成队捕猎,运气好的话一次可收获几张皮子。湖广的麂皮是大宗土货。
以前长辈们打到了麂子大都会自己熟皮,少数几次是拿到十几里远的一户皮匠那里硝制,每硝一张皮要五六升米,可不便宜。
因此倩倩曾经观察过,旁观过过如何熟皮。甚至还围观过剥牛皮、熟牛皮、剥猪皮,用牛皮或猪皮熬皮胶。
一般而言,自家里能用来熟皮的东西不多,皮硝要特地去州城买,若没有的话也会因地制宜地使用生石灰或者是烧火剩下的草木灰。
但生石灰多用在给皮张褪毛上,将皮张泡在浓浓的生石灰浆里几天,那毛就比较容易被钝刀刮下来。
若是不褪毛的裘皮,则用草木灰水浆加上一点点石灰泡上十天半个月,等皮子呈白色就是熟了。
若这些都没有,还有种笨办法,就是用棍子将皮子卷起来,不断地滚卷压敲打,再用烟熏,在揉压和烟熏间变换,最后包在草木灰中存放几日。这种法子用时颇长。
倩倩就是用皮硝试着处理这几张兔子皮的,不过这里皮硝好买,便叫双喜买了点回来。
先将筒状的干皮剪开,四个腿皮也剪开摊成一张,在草木灰水浆里放上皂荚碎泡着,泡一夜,让皮肉软化。
第二日,将皮子上的火灰洗净后将皮面朝外搭在一个圆木或者木板上,用不太锋利的刀将皮上的油脂、肉碎全部刮下来,要刮得很干净,防止有刮不干净的肉和油脂时间久了发臭。
然后在带皮的那面撒上皮硝和盐,抹匀,卷起来,放在阴凉的地方,大概过个十天半个月的,等皮子那面呈白色就算好了。
若是数量多的就用缸将硝溶了,皮子反复浸泡又反复提起,待皮吃好了硝再浸在硝水里。
一般狗皮、狼皮要一个月,猫皮五到十天,兔皮、黄鼠狼皮十到十五天。
皮子硝熟了,拿到溪水里洗净,再一次用刀将皮面上可能剩下的脂肪、肉沫刮掉,削掉不平整的边缘,拉长铺平展开钉在一片木板上晾干。
皮子一定要拉长拉平,不然就会缩水起褶。
等干了用平滑的鹅卵石再次刮平皮面,让皮子尽量均匀平滑,再取下来,这时皮子已是很软了。
然后用手揉搓,或卷起来用小木棒敲一阵子,将毛梳好理顺,就成了。
虽然她做的成品比请皮匠做的差一些,自用也马马虎虎。
而裁就简单了,她曾经跟张氏学过怎么缝皮子的,祖父的狗皮帽都是她帮着缝好的。
这包头也简单,将皮的那面朝上,画好样子,用锋利的刀割出形状来。修好边,在里面缝上布里子,那布边翻过来将皮边包住,仔细缝好,两边加上系带就成了。
最后再修下毛,整下形,完毕。如果要加装饰,可以布面上刺绣。
翠屏则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