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书不喜欢绕弯子,很多事情只要开诚布公的谈,都不是那么麻烦,反而故作深沉来回绕才是纯粹增加沟通成本。
当知道赵玉书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测之后,红衣姑娘决定在一些事情上不再隐瞒,比如进城的目的。
“现在南阳城的粮食只进不出,你换了也拿不出去。”
“至少先换了再说。公子知道哪里有可以收货的商栈吗?”
红衣姑娘掀开灰黑色篷布的一角,里面几个木筐,尽是些草药一类。
赵玉书想了想:“城外其实更需要这些吧。”
红衣姑娘摇了摇头:“随时要饿死的人,又何必在乎未来会不会病死呢。”
赵玉书眼角一抽:“我不知道哪里有商栈,不过我一个朋友应该知道,或许可以给你找个药铺直接收了。”
“若如此,便谢过公子,按情理该给公子一些报酬,但现在我情况特殊,若日后有机会,再说吧。”
“行了,我也不贪你的钱财,全当做好事了,跟我来。”
王不识从床上被叫起来,揉着眼不情不愿的跟赵玉书走出书院。
“草药啊,现在孙将军入城,这块管得很紧的,城外来的草药要优先供应大营,大营不缺的才能卖,你进门没被查吗?”
红衣三人低头不语,赵玉书顿时了然,肯定是这三人有人用秘法迷惑了城卫,让他们没看出来是草药。
“先不说这些,有没有法子卖出去?”赵玉书用脚趾想也知道送到大营,一文钱也不会给你。
“还好,就这么点,我去跟我爹说说,直接卖给书院算了,进来等吧。”
小车进了书院,红衣也没想到问题会这么简单的解决,神态明显放松下来,甚至开始好奇的沿途打量书院的装饰和建筑。
当一群群身穿干净整洁的士子服的学生谈笑着从身边走过时,红衣姑娘忍不住感慨:“读书真好啊。”
“你没读过书?”赵玉书下意识回问,然后扭头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废话吗不是,要读过还能这么说?
“家里穷,读不起,师父拿了几本经书教我识字,学来学去学不明白,不是这块料,不过还是羡慕你们,真好。”
过不多时,王不识回来了,带了两个随从搬货。
“非是坑你,你这些药材,都不是长年份,也都是常见之物,便是药铺敢收,也只有这些了。”王不识递上两锭银子,二十两。
红衣姑娘深深看了王不识一眼,带着左右一起拱手下拜:“王公子恩德,小女没齿难忘,后会有期。”
三人赶着空车走了,赵玉书微微侧头:“多给了?”
“多给了一锭。”
“你知道她谁吗?”
“城外的人呗。”
嘿,这小子不傻啊。
王不识翻了个白眼:“赵兄,我是不如你聪明,但我好歹也是读书人好吧,唉,能帮就帮一点吧。”
“嗯,说不定以后太平了,妹子念你的好,还能再发展发展。”
“得了,我早有婚约了,可不敢胡乱招惹。”
“婚约?哪家女子?这可是封建糟粕啊,王兄你听我给你说,你知道自由恋爱吗,王兄你别走啊···”
书院外,红衣三人朝着粮行而去,红衣一旁的女子突然感慨:“没成想,城里也有好人的。”
“梅姑,都是人,谁还能一点良心都没呢。”红衣姑娘应了一句。
“昨晚那个书生,就不好说,到现在也弄不清他想做什么,三娘,我觉得他猜到你是谁了。”
红衣姑娘,也就是三娘,犹豫了一下:“师父说,只要有足够的好处,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但我们连下一顿饭钱都没着落,能给什么好处呢?”
三娘听到这话,死死握紧了荷包,里面装了两个银锭子,现在的行情应该能买二百斤粮食,能让一千个人活下去。
前提是粮食能送出去。
赵玉书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属于在某方面非常积极的那种,比如爱报仇。
昨晚被孙将军莫名其妙带着遛了一圈,然后大半夜直接给扔难民营里了,幸亏自己艺高人胆大,而且情感上确实是向着难民的,如果换了个普通士子,尿都能吓出来。
折腾完俺老赵就跑,哪有这等好事。
于是赵玉书向着府衙走去。
南阳城原本并没有留给驻军的专门营地,于是新太守把府衙腾出一部分,然后顺手请周边几位大户‘自愿’搬出了自己的豪宅,直接把几座华而不实的园子一推,当晚便立起了一座座营帐,跟府衙直接联通。
赵玉书看着府衙高耸的院墙,退一万步讲,哪怕真的发生了朝廷最担心的事情,就凭兰太守这个七重天大佬和两千步甲五百精骑,都足以荡平三五万饥民,更何况外面还有三千军士互为犄角,至少在赵玉书眼里,南阳固若金汤。
所以朝廷急着征税,甚至冒着逼反灾民的风险征税,到底是在怕什么?
“劳烦两位禀报,在下赵玉书,想见孙将军。”
两位守门兵认出这是昨晚跟孙将军斗嘴的公子,便互看了一眼:“孙将军昨晚出去,还未归营。”
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