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当真是对方到来,他必须再确保一番,自己的军队内部不会被埋下土崩瓦解的种子。
不过好像在这一点上他有些多心了。
大约是因为曾经险些被吐蕃占据的缘故,乌海城的城门还是在几年前翻修过的,城墙上也没有哪块石头提前被人做了手脚能被推动,至于城墙的外侧,更是因为被重新浇灌了泥水冻结,变成了难以让人随意攀援上去的状态。
就算此地当真是唐军有意放纵给他的,对于唐军来说也起不到太多的好处。
除非他会如此愚笨,让大唐援军、西海守军和吐谷浑兵马对此地形成合围之势。
可他显然不会给对方以这样的机会。
在吐蕃越过大非岭前去探查的哨骑回返之前,钦陵赞卓就已将吐蕃大军重新做出了一番布置。
积石山两侧各扎一营,拦截顺黄河河道方向而来的兵
() 力,堵截吐谷浑与东女国。
乌海、柏海二城增强驻兵兵力,在必要的时候能将兵力尽数收缩进城中,除非四五万人能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攻城,否则绝无可能将此地留守的兵力从城中拔起。
此前进攻西海都护的精兵,连带着营中其余可供调度的吐蕃劲卒,都被他分作了两队。
原本还在随军辎重之中的床弩,也被安插在了各处关隘。
……
当匆匆折返的哨探重回乌海大营的时候,便发觉,这片地方已愈发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堡垒,死死地扎根在这条必经要道之上。
为首之人无暇多想,连忙抹了一把面上的血与汗,朝着钦陵赞卓疾奔而去,“大帅!”
“情况如何?”钦陵赞卓还能保持平静,尤其是在做完了那一番布置之后,跋地设将军却是个急脾气,直接将人抓到了眼前。
哨探忙回:“唐军确然已经到了,与吐谷浑合兵,在青海湖畔屯兵十万之众,先头部队也已抵达大非岭和山前组建岗哨,搭建后勤路线。”
钦陵赞卓心中暗忖,唐军此举,只怕是一来为了防止吐蕃远来交界地的牧民能发觉唐军动向,二来也是为了先将军资给往前运输,以免遭到吐蕃的拦阻,或是拖垮主力进军的速度。
与他刚刚发兵之时的想法相似,也是求稳。
可这等表现和军队人数,就算并没有超过吐蕃的兵力,也不由得钦陵赞卓不觉得心中一紧。
唐军选择调度如此之多的兵力抵达边境,要么就是提前获知了吐蕃的调兵计划,要么就是已做好了进一步掠夺吐蕃领土的准备,而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而他们胆敢求稳,也势必是因为后方的粮草补给足够充足,也就意味着,兄长此前分析的中原局势,可能远没有那么理想。
这份忧心并没有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继续说。”
哨探道:“我们发现,吐谷浑一路兵马正在前往山前与唐军会合,放牧在这一片的青海骢和其余良马也都在陆续汇聚。此外……”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因为我们与唐军在大非岭中的岗哨有过交手,我们这边的动向应当已经被唐军知道了。”
跋地设大怒:“你是废物吗?”
他抬手就想往这哨探的脸上招呼,却在刚要动手的时候,就先被钦陵赞卓给拦了下来,“不怪他。你奇袭白兰羌得手的消息,应该也已传过去了。只要吐谷浑对南面种种不是置若罔闻,就不可能错过这件事。”
“何况你也不想想,唐军十万大军正在陆续搭设前线,若能让我们的人来去自如,我还要担心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否属实了。”
钦陵赞卓转头重新看向了那哨探头目,“他们出兵了?”
“是!”哨探语气加快了几分,“在我们行将撤出大非岭的时候,唐军前军已自大非岭后出发,恐怕不日之内就会先抵达山岭另一头的驻地,距离我方的乌海大营就不太远了。”
“那岂不是正好!”跋地设摩拳擦掌,“我方先在此地扎营,正好以逸待劳,给他们来上一出迎头痛击!让他们看看,我藏巴勇士挥兵十余万而来,不是要来此地郊游的。”
“你闭嘴。”钦陵赞卓目光一冷,跋地设连忙在旁呆成了个摆件,听得这位大帅又问,“领头之人是谁?”
他对这个除了战功还靠了点家世的副将不太放心,对于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哨探倒是放心。
那哨探也确实不是个会遗漏要紧情报的性子,当即利索地答道:“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但能看到,为首的帅旗,是一个李字。被精兵保护的主帅,大概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钦陵赞卓:“若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是随同我一起护送那位文成公主来到此地,见过彼时的唐军主帅。”
哨探闻言苦笑:“是这样不错,可大帅啊,当年那安定公主才只有十岁出头,如今都已过了七年多了,和今日如何能比。我能确认对方的年龄性别,都已是冒险为之了,若真要确认身份,只怕需要有一队人先行前往与之交手……”
不过这样一来,就跟跋地设所说的情况没什么区别了。
大帅既然对他发起了斥责,就显然不想用这等简单粗暴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