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夜花园顶楼的后台空间并不大,和宽阔的前厅截然相反,只有一条逼仄狭窄的走廊通往了楼梯间。
满脸怒容的赵经理挺着水桶一般粗的腰,有些艰难的走在其中,他的两个肩膀几乎就要碰到了两面墙。
嘴皮子翻动,骂骂咧咧的说道。
“草他妈的高鑫桥,当年在劝业场的时候就他妈处处刁难我,现在的老子咸鱼翻身,还他妈敢这么跟我说话?”
满嘴污言秽语的赵经理抹了抹头上焖出来的汗,混着油的黏糊手感让他自己都感觉到恶心,随手一甩,却没曾想碰到了墙,痛的他直咧嘴。
于是连忙把手背递到嘴边轻轻吹着,低着头仔细看了看有没有伤口。
疼痛立马又转成了对高鑫桥的怨恨。
“看老子明天怎么刁难你!”
咬着牙的赵经理刚走两步,却觉得前面本就微弱的灯光被人挡住。
现在是真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火气未消的他抬起头来正准备骂,没成想看对方身影轮廓应该是今天邀请的贵宾。
于是立马把脏话从喉咙里吞进了肚子,强行挤出了一抹笑容。
“先生您好,您走错了,这儿是后台,您要离场的话请坐电梯。”
“没走错。”
齐青崖背在背后的手掂着刚刚从大厅里面顺手拿走的贴着尖角盾牌标签的长颈香槟,开口问道。
“张二爷在哪?”
“张二爷?”
赵经理这才觉得来者不善,本就只有一条缝的眼睛眯的更窄。
高鑫桥骂他也就算了,现在猫猫狗狗也敢拦路狂吠?
“什么东西也想在这儿堵我消息?”
他扬起了两个手正准备拍掌喊叫,让人来帮忙。
可手刚刚才举起来,嘴巴甚至没来得及张开。
砰——!
玻璃瓶的脆响在赵经理的头上炸开,酒水混合着血液从他堆满肉的胖脸上淌下来。
齐青崖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咯吱的响声完全被赵经理的惨叫压了下去。
似乎觉得有些烦,齐青崖把半截有着尖锐断口的空瓶子抵住了他的脖子。
尖叫声戛然而止。
“我再问最后一遍,张二爷在哪?”
赵经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以前在天外天的时候,遇见的最大的麻烦也就是洋人闹事,几个保安近不了身,最后还是他陪着笑,弯着腰把事情摆平。
来了巴黎夜花园以后,都是别人看他的脸色,哪怕是高鑫桥这种有钱有势的买办商人,也顶多只是骂他两句,绝不会动手。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可他哪里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在巴黎夜花园的楼下杀了他主人的一条老狗。
赵经理膝盖一软,整个人立马就站不住瘫倒下去。
“张二爷,张二爷这两天一直在奥斯马加租界,那儿是津北青帮的地盘...”
齐青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从洪豆浓手上拿到请柬的时候,他就已经打听清楚了巴黎夜花园台前幕后的两个老板。
方直孺自然不用多说,而这位张虎岑张二爷也大有来头。
张老爷子作为奉天军伍里数一数二的老将军,膝下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留学东洋读了满肚子军事知识,再辗转英格里钻研心炁发展,回来后仍旧不耻下问,在刚刚兴建的北洋心炁学堂读完两个学年,又在校方强烈邀请下留任一年,有教授职称。
而他本身心炁已然四阶,管理方面更是得心应手,早就被奉系军伍当成了老爷子的接班人。
张虎岑排行老二,所以才有着二爷的称号。
按道理来说虎父无犬子,但已经有了一个猛的不像话的虎子,他就算不是犬,相比较之下也只有夹着尾巴了。
张虎岑不论是心炁还是才学都远远及不上他大哥,所以干脆来到了津门。
靠着老子的名头,张虎岑先是入股回力球场,又和方直孺一起投资了这座巴黎夜花园。
津门的生活十分颓靡,一边赚着大把大把的钞票,一边玩着各色各样的女人。
然而张虎岑并不单单只是为了钱,既然奉天老家没有他展示的机会,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就由军伍入江湖。
一开始只是纠集了些觉醒了心炁的打手。
可架不住张二爷出手阔绰给的分红多,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有了一定规模。
早就无人监管,连工部局都没有的奥斯马加租界就这样变成了津北青帮的地盘。
“奥斯马加租界那么大,你是准备让我挨条街挨条街的找?”
齐青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玻璃碴子已然割破了皮肤。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经理捂着头上的伤口,浑身直颤。
“粮店后街,那儿有一个新开的津北赌场,我这两个礼拜都是把账本送到那儿和张二爷核对。”
脚行知道奥斯马加租界新开了一个津北赌场,但却不知道张虎岑天天待在那儿。
毕竟张虎岑的津北青帮只是冠了一个青帮的名头,却一点青帮的规矩都不讲。
不仅下手没轻没重,而且仗着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