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生被下令要去攻打东山皋落氏狄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里克正在自家的书房里看书。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里克的书房,里克手捧一卷竹简,神色认真的阅读着上面的一行行文字。
忽然,门外传来了亲信探子的呼报声,随即一个瘦小的探子从门外迅速地闪身进来,慌慌张张的跪伏于地面上,向里克言简意赅的禀报出了这个他刚刚探查到的最新消息。
里克陡然听闻到这一消息,顿时心急如焚,连衣衫都未整理齐整,便匆匆赶往晋宫。
晋宫的书房内,诡诸正高坐于书桌之前,望向里克的目光深邃而坚定。
里克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后,急切地说道。
“君主,臣听闻,您欲派世子申生单独率军去讨伐东山皋落氏的狄人。
臣斗胆进谏,此事万万不可啊!身为他的父亲,您难道就不能放过自己的儿子吗?
臣之前听闻过,皋落氏的那批狄人向来悍勇无畏,此次作战,他们必定拼死抵抗。
太子乃是国之根本,身份尊贵,他是您亲生的嫡长子,又是您之前亲封的国之储君。
若是让他贸然涉险,万一中途有个什么闪失,于国于家,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啊!”
诡诸微微眯起双眼,知道来者不善,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冷冷地吐出七个字。
“无妨,就让他去吧!”
里克听到诡诸如此漠不关心的态度,心中顿时一紧,额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深知,自己虽然向来都是晋国战场上的主将人选,但说到底也毕竟只是一介臣子。
面对诡诸的国君威严,理论上来说,他是不应该直言进谏的,但是,申生毕竟是他的徒弟,对他也一直尊敬有加。
想到这个一路被他看护了多年的孩子,里克努力压抑了片刻的情绪,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继续质问诡诸道。
“君主,您难道真的执意想要害死世子,只为了让他给您的小公子奚齐让位么?”
诡诸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寡人只是派他去打仗,又没有要杀他,大夫何出此言?”
里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内心翻涌不息的不安,继续斗胆进谏说道。
“君主,您此番做出的决定,绝非过往的国君约定俗成之惯例啊。
世子之所以一直被叫做冢子,就是因为只需要负责祭祀宗庙社稷和照顾国君的饮食。
历代的国君出征,要么是让世子留守在都城,监护国家之安稳,这被称作为“监国”。
要么是让世子同行左右,父子二人并肩上阵,以抚慰军心之惶惶,这被称作为“抚军”。
事实上,以往但凡出兵打仗,一直以来都是国君自己出征,让世子留守监国。
即便是要随军出征,也只是在有他人监国的前提下,让世子随军走个过场,安抚军心。
之前,您已经严重违反了祖制,让世子亲自带兵,率领下军攻打了三个国家。
现在您更是破例自己留守在国内,却让世子独自奔赴沙场,这般安排,实乃前所未有。
世子还很年轻,参加战役的经验尚浅,臣只是他的少傅,而太傅一直以教导政务为重。
面对像皋落氏如此凶悍的敌人,仅凭世子的一己之力,恐怕会难以招架,无从应对。
臣倒想知道,君主如此安排,究竟是什么道理?莫不是一心想要害他战死沙场么?
因此,臣觉得,君主的想法似有诸多不妥,还望君主能够答应再慎重三思此事。”
诡诸不屑地瞥了一眼里克,依旧是态度冷冷的答复道。
“寡人昔日尚在曲沃之时,还未曾被立为世子,便已经踏上了讨伐翼城的战场。
曾经的寡人,正如今日的申生,君父年迈体弱,身为国君之子,遇到战事自当代劳。
想来,我们父子一脉相承,必定武力基本相当,怎么寡人上得了战场,他就上不得?”
里克闻言,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法反驳,但他冷静了片刻,还是再次清了清嗓子,继续坚持劝谏说道。
“君主,您可知道,带兵打仗,是需要对军队的士兵作出决断,对他们发号施令的。
这本来应该是国君和卿大夫的事,身为世子的身份,又怎么能够代劳做这些呢?
您让世子领兵打仗,倘若他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又一时联系不到您,他该如何处理?
更何况,世子他好歹也是国之储君,将来会成为至高无上的国君,统领晋国的群臣。
如果他现在遇到任何事,都需要向您请示,那么他身为未来国君的威严又将何在?
但如果世子不经请示,就擅自发号施令,那无疑是陷他于不忠不孝的境地啊!
所以,此事换位思考一下来看,无论他怎样选择,对他来说,都是左右为难的困境。
您先前就已经违背礼制,任命世子为卿大夫,而如今又让世子统率军队失去储君威严。
您跟世子好歹也是父子一场,难道就有这么大的仇吗?非要这样闹得两败俱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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