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提剑入金陵,
煌煌日月照大明。
哀哉烈皇绍海宇,
罹难边陲自伤情。
兴朗皇宫后殿的凉亭内,年仅十七岁的大明咸康皇帝朱进瑜,定定地看着神京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悲愤和不甘。
“陛下……所谓多难兴邦,自古胡人无百年国运,只要我等戮力同心,未必不能再造乾坤,复我皇明正统。”
随侍在一旁的,刑部侍郎郭泰捷、兵部侍郎汪雨翰看着皇帝有些颓丧,只得上前宽慰起来。
郭泰捷是永历朝内阁次辅郭之奇之子,今年刚刚四十六,汪雨翰是汪公福的次子,今年刚刚过了四十,二人深受父辈的感染,对朱明皇朝忠心耿耿。
“唉……内有那氏专权,外有鞑虏压境,朕就算勉力支撑,可国家颓至极矣!安能复起?”
朱进瑜虽然登基才两年,但是对国内形势还是了解的,吴三桂病死衡阳后,伪清大军仿效二十年前三路入滇故事,以破竹之势,席卷西南,伪周覆灭在即,一旦吴世璠败亡,那清军下一步,定然是要彻底解决云南边患,将残明在云南的最后一支力量彻底剿绝。
“这……陛下慎言……清军虽然势大,可澜沧万山阻隔,他们想攻破兴朗,也没那么容易。”
郭泰捷见皇帝提及那氏,急转头朝凉亭外看去,见左右侍从离的远远的,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永历二十六年,吴三省在北伐云南时身中流矢,又引发旧疾,不久病死在军中,那喜烈之子那和趁机控制了兴朗军政,于永历三十三年毒杀洪兴帝朱红珍,并拥立外甥朱进瑜为大明王。
迫于那氏的淫威,朱进瑜不得不忍辱负重,加那和为章王,同时加封那庆封为陈留王,那诚为襄阳王,那和主管军政,那庆入朝为首辅,主持朝政,那诚掌管禁卫军并出任吏部尚书,也就是说,当前兴朗政权的军政事务已经完全被那氏控制,朱进瑜这个大明王其实就是个傀儡。
“呵呵,有什么慎言不慎言的,政由那氏,祭由寡人,朕恨不得东虏早日杀到澜沧,就算战死沙场,也好过在这兴朗城当他那家的牌匾。”
自父王被那和毒杀后,朱进瑜就是对那家充满了怨恨,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皇明的宗庙传承,他只得忍让,可如今清军已经入滇,朱进瑜不知道清军什么时候会杀奔澜沧,但是他知道那些留着辫子的满洲人是绝不会允许他们的统治范围内,还有明国国祚。
“陛下还请宽心,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汪雨翰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相信,数十万兵马将伪周国都昆明围的水泄不通,吴世璠就算神仙转世,恐怕也没有回天之力,伪周既亡,那兴朗就在大清军的马足之下,到那时,谁知道那个狼子野心的那和为了那氏,会不会把兴朗朝廷给卖了。
“陛下,祁阁老求见,说是什么淮国公有捷报,时下章王殿下已经入宫,正在大殿恭候陛下。”
朱进瑜刚想再说,后殿值守的一个侍卫匆匆赶了过来,虽说朝政由那和总揽,但朱进瑜再这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大明王,且朱进瑜和那和还有甥舅之情。
“淮国公,那不是马逆?二臣贼子,朕不见。”
作为明朝皇室的后裔,朱进瑜自然对永历朝廷那段屈辱的历史知之甚详,再加上他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对当年委屈求全,叛国投敌的马宝极为痛恨。
“小的遵旨!”
那侍卫见朱进瑜震怒,哪里还敢再说,低垂着脑袋,领了旨意就要去打发祁明等人。
“等等,马宝来此,是报的什么捷?”
郭泰捷和汪雨翰却是精神一振,互相对视了一眼,喝止了那个侍卫。
“小的听说,淮国公在姚安斩杀了几个鞑酋,如今兵退永昌,这次是借献捷之事,商讨向我大明归附事宜的,适才在城外,守城的兵丁和祁阁老都看过了,使者确实带了几个鞑子人头,据说还是什么满洲都统,好大的官。”
那侍卫闻言又停下了脚步,躬着身子把献捷之事娓娓道来,他口才也不错,说的很是清楚。
“好了,你去告诉章王,朕不见,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朱进瑜依旧脸色难看,挥了挥手,示意那侍卫赶快走人,宫内的宿卫都是那和的亲信,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些人。
“陛下,永昌曾是永历皇帝行在,如今马宝愿意以永昌归附我大明,臣以为还是见一见为好,况且祁阁老年事已高,陛下还是不要驳了他的面子。”
郭泰捷劝说朱进瑜时,内心其实已经翻江倒海了,只不过碍于外人在场,不能宣泄而已。
兴朗小朝廷处处受制于那和,如今马宝肯归附,而且还用东虏的首级宣示了其军和东虏仍有一战之力,想来实力上绝对要比那氏要强上一些,有此奥援在,若是善加利用的话,说不定还能拨乱反正,剪除那氏。
“呃……那就去看看,诸卿且随朕去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