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民夫惨痛的遭遇,虽然令后面的民夫恐惧,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因为在他们身后绿营兵的长刀,是更恐怖的存在。
看着那些被驱赶过去充当炮灰的民夫,望着他们前仆后继地拔除着滩涂的尖桩。
广西左江镇参将周继祖脸色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半分不忍,这些民夫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他只关心这些炮灰的能否彻底清除明军的尖桩和路障,为他打通前往广西府城泸西的官道。
前方,正在拔除尖桩和清理路障的百姓死伤惨重,但凡被明军阵地中的箭矢射中倒地,就会被他们前方的尖桩捅成马蜂窝。
南岸渡口处,临死前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被尖桩穿透的民夫一个个眼睛瞪的大大,胸口和后背汩汩地冒着血水,然后汇聚成一道道小溪,淌进了南盘江,竟将南盘江南岸的一小段区域染的通红,在落日的余晖下,血红、血红。
随着前冲民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滩头的尖桩和路障也变得越来越稀疏,这刻甚至有民夫冲到了明军的防线前,只是他们眼神皆是空洞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准备进攻!”
看着高坡上稀稀疏疏,只剩下数十个还在埋头往上爬民夫后,清左江镇参将周继祖悍然拔刀,下达了总攻的军令。
冲在最前面都是左江镇一路从广西杀到云南的悍卒。他们一个个直起身体,后面得辅兵立即上前为那些敢死之士披上双层甲衣,然后这些士卒就踏着一地的尸首,持着刀,舞着枪、顶着盾,缓缓向明军的防线攻来。
在他们身后是一群只穿清军号衣,背着火铳,拿着大弓的清军远程兵,他们的任务就是要为前方的士兵提供火力掩护。
清军的进攻速度不快,甚至保持着一种近乎于迅速前进的方式向明军防线前进,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怕死,而是他们在蓄养体力,为的就是在临近明军防线时,给敌人以雷霆一击。
经历了八年的征战,广西绿营已经是大清最精锐的兵马之一,他们无一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开火。”
在临近明军防线的那刻,近三百名清军后阵的火铳手,轮流对着明军的泥墙打出密集火力,他们采用的都是三段式射击法,
这种战法是由三名士兵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火铳手开火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使原本射击一次需要一分钟甚至更久的火绳枪效率提升三倍!这中战法近似于欧洲的半回旋战术。
与此同时,清军的弓箭手也悍然发动,一个个高高举起弓箭,朝着明军的防线,以差不多四十五度的角度,抛射出密集的箭矢。
面对清军的密集火力,泥墙后的明军终于有了伤亡,很多探头射击的弓箭手被铳子穿透,发出痛苦的哀嚎,然后轰隆一声,重重地栽倒进身后的壕沟。
清军抛射过来的箭矢,则是更令人头疼的存在,因为清军采用的是抛射法,大多数箭枝都落在了泥墙后,虽然没有准头,但还是有十几个倒霉的明军被头上飞射而来的箭矢洞穿。
身边同伴不断地中铳着箭,这令刚刚整编的弓箭兵乙队和刀盾兵乙队,人人惊恐,甚至有人紧张抛下弓箭,转头就向后方逃去。
“有敢于退后者立斩,炮手准备,上散子弹。”
李兴悍然拔刀,一连砍翻了三四个丧了胆的土人,在清军攻到山坡上的同时,对岸的炮声已经渐渐停歇了下来,很明显,连续轰炸了这么久,清军的火炮已经到了使用极限了,再加上全成忠也舍不得误伤正在攻坚的悍兵。
“轰、轰、轰……!”
终于,滇南明军赖以维持防线的五门火炮终于开火,为了对付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清军,震虏营炮兵动用的是散子弹。
散子弹顾名思义就是散弹,但是需要大炮子当弹托,也就是说不光要在炮管里填装铅弹,还要铺上一层小弹丸,这些弹丸主要是用小石子、铁珠组成,发射散弹,虽然射程会大打折扣,但却是近战的利器。
火炮被点燃后,整个明军阵地腾起一股股呛人的黑烟,同时对正在攻山的清军打出密集火力。
爆炸声中,前排冲阵的清军顿时人仰马翻,哪怕他们人人都穿着双甲,但毕竟不能遮挡全身,在密集弹雨的攻击下,依然有十余人中炮倒地,身上的铁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坑,裸露在外的身体则是被弹雨打的千疮百孔,到处都是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喷射而出的大炮子,再连续穿透了几个绿营兵后,这才重重地砸在地上,然后又高高弹起,砸进了前军身后的清军远程兵身上,又扫倒了几个清兵。
突如其来的炮击,令清军的攻势为之一滞,虽然前排的敢死队依然卖力前冲,但那些只穿着号衣的远程兵,却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攻击明军寨墙,而是往两边散开,企图寻找合适的掩体护身。
“快,上滚木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