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城池士绅的态度以及马宝新丧这两件事,令罗托守住义阳三关的信心陡升,此时此刻,他甚至升出了一丝野望——重新夺取荆襄之地,迫使明军走淮扬北上,然后炸开淮河大堤,或许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剿除明军主力。
“大将军这恐怕不现实,士绅们不肯投降明军,未必是铁了心要和我大清共存亡,据本将估计,他们很可能是害怕被明军清算,丧失自己的特权,这才不肯附逆的,再者马宝虽然新丧,但我军也是新编之军,山东、山西和河南等地的绿营火器装备率极低,贸然出击,只怕会被明军啃的连渣都不剩。”
巴布哈其实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泼罗托的凉水,但他知道绝不能让罗托冒险,他不敢赌,他怕罗托把大清最后的家底赔光了。
显然,罗托还是理智的,因为他手上的这十万大军乃是大清在中原的最后一支机动兵团,万一再败于明军之手,那整个中原就再无一支力量抵挡明军的攻势,只得长叹一声道:“唉!倘先帝未将主力折在鄱阳湖该多好!”
“大将军,末将有一策,还请您斟酌斟酌!”
山东提督赵祥星是汉军正白旗人。伪清顺治年间由贡生授山西赵城知县,补福建道监察御史,巡按湖南。康熙年间累官山东提督,时吴周军兴,清廷急缺钱粮,赵祥星以暂裁通省存留支给等银二十余万两充饷,又清理隐漏地亩四万一千余顷,照例征税,以至于山东地方人心鼎沸,伪清康熙十八年,为平息民怨,康熙遂罢其职,调何傅提督山东,后何傅阵丧西舍寨,楚军异军突起,两广大乱,康熙不得不重新启用以理财闻名的赵祥星,统管山东军务。
罗托奇道:“你有何策?”
赵祥星踌躇道:“大将军,我大清可不只是信阳一处有兵,征西大将军王佳秀清手上也有五六万兵马,前些日子,西安不是有捷报传来,说王总督和王逆在天水大战连场,王逆不敌我军,已窜入汉中和四川,汉中险阻重重,末将估摸王总督一时半会也无法全歼王逆,还不如令其回师河南,末将听说王总督有万夫不当之勇,乃是当世的活张飞,有他为全军前锋,何愁荆襄不下。”
“那陕西怎么办?若王佳秀清退出陕西,王辅臣再杀回来,岂不是空耗军力。”
罗托此时已经心动,但他却又不敢妄下定论,他可承担不了西安得而复失的后果,更不能承担好不容易稳定的陕西再乱。
赵祥星冷笑道:“让山西兵转道陕州入关,王辅臣不过是丧家之犬,前天的邸报上不是说他只剩下万余军马,山西兵再弱,总不可能连这点残兵败将都打不过吧!”
“这……巴旗主,您看这方略可行否?”
罗托还是不敢妄下结论,遂转头看向巴布哈和巴尔汉二人,巴布哈和巴尔汉可是当年随多尔衮从龙入关的老臣,临阵经验丰富,罗托相信他二人定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复。
巴布哈思虑良久,抬眼看了一下赵祥星和罗托,开口道:“赵大人此计也未尝不可,毕竟伪明军才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只要咱们重夺战场的主动权,我谅连战连败的王辅臣断没有胆子再寇陕西。”
巴尔汉也赞道:“赵大人此计甚妙,左右明军北上也要先剿除沿江州府拒不投降的士绅,咱们趁这个时间差完成军马调动,或许能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恩,王佳秀清勇悍绝伦,此前在广西和湖广,唯一能和马逆打的有来有往的只有他一人,随车驾北返时,只带八千兵就击败了喇布的数万叛军,俘虏数万,这次又打的王辅臣这个活吕布狼奔豕突,有他在军中,本将军也能增加几分胜算,若是新野、樊城的士绅再给力一点,坚持到王佳秀清来援,说不定咱们还能来个内外交攻,吃掉湖广明军。”
将为兵之魂,自楚军从广州北伐以来,大清军连战连败,北方的几省绿营尽管没和楚军交过手,但被抽调到前线后,下到士兵,上到将军,对明军都是深怀恐惧的,罗托之所以不敢妄下决心,其实也是出于对明军的恐惧之心,在这个时候,若是勇冠三军的总督大人能亲临前线,罗托认为肯定会大大提升全军的士气。
“那就传书朝廷,将前线的情况言明,告诉他们,若失去这个战机,我军便无可能守住河南,我想索额图他们绝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战机。”
见诸人统一了意见,罗托当场一锤定音,将抽调征西大军加入中原战场的事定了下来,尔后又顾谓巴布哈道:“巴旗主,你这就从信阳大营抽调两万兵马赶赴淮安,汇合刘麻子,一起对付可能从淮扬北上的明军,这刘麻子也是王佳秀清举荐的悍将,有他在,再辅以淮河之水,我料东路明军肯定会铩羽而归。”
……
扬州城头!
不肯剃辫蓄发的士绅领袖杨怀思、许朝义和魏桂发等人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城下楚军那密密麻麻的人海还有大阵前排成了一道黑线的红夷大炮。
被他们裹挟守城的百姓也一个个傻不拉几地望着楚军大阵内高高悬挂的“义王”大旗,望着大旗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