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皮岛明军的反攻并不局限于旅顺,早在马仲兴抵达双岛之前,随军同行的蒙古降将克棱和苏日纳也分别领朝鲜兵攻入了镇江堡和宽甸两地。
镇江和宽甸位于辽宁丹东,地处鸭绿江北岸与朝鲜隔江相望,本是一座边防城堡,万历年间,因倭国入侵事,万历帝遂加强了镇江和等沿鸭绿江一线城堡的防御,对镇江城墙进行了加固加高,并将其作为明军增援朝鲜的前进基地。
皮岛沦陷、清军入关后,清廷的战略重心随即从辽东调整到了中原,在辽东只留了一支两万余人的盛京八旗,这点兵马连驻防辽东的几个大城都做不到,因此镇江和宽甸等边境堡垒几乎全部荒废了,克棱和苏日纳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镇江和宽甸等地。
攻取镇江和宽甸后,克棱遂与苏日纳合兵一处,打着朝鲜王国的大旗,直逼建奴老寨赫图阿拉门户牛毛寨,并公然对外宣称要火焚赫图阿拉,掘了老奴父亲塔世克的坟墓。
旅顺和丹东丢陷的战报传入沉阳后,整个辽东的清军将官全都陷入了恐慌当中,谁也没想到,一向恭顺的朝鲜会背反大清,更没有想到明军会跨海而来,而且从东南两面一齐发动了对大清的攻势。最让他们感觉害怕的一路就是直取赫图阿拉的朝鲜兵,因为谁也承担不了老寨被焚,皇帝祖先陵寝被挖掘的后果。
可此时此刻,清盛京将军察尼却分不出一支兵马增援老寨更无力阻截正在辽南一路追杀旅顺败兵的楚军,察尼的兵力太单薄了,单薄到他连分兵驻守辽阳、抚顺、铁岭等辽东重镇都做不到,只得派人向京师发出急递,同时向科尔沁蒙古亲王班第发出六百里加急,想要清廷或者科尔沁调拨一部分兵马转入盛京,好尽快扼制明军和朝鲜叛军的攻势。
最先收到盛京将军察尼急递的是科尔沁蒙古亲王班第,班第是蒙古亲王和塔的长子,伪清康熙十年承袭科尔沁和硕达尔罕亲王,论辈分,乃是当今的伪清皇帝胤礽的表叔,又是太皇太后布木步泰的嫡亲侄孙,和爱新觉罗家休戚相关,可谓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不过班第却犹豫了,班第犹豫的原因是他的大福晋是故简亲王济度的第二女和硕端敏长公主,和去年投降大明的喇布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
虽说喇布降明后,布木步泰第一时间就向她的娘家科尔沁蒙古发来了私信,说喇布有罪,罪在其一人,与他人并无干系,但班第却依然有些不放心,毕竟大清从开国到现在,还没发生过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投降过,而且是爱新觉罗家的嫡系血亲,朝廷亲藩,他是真怕大清在稳定南方局势后,给他也来个秋后算账。
当然,小舅子喇布的事在班第心里,只是一个表向原因,更深层次的是他对大清失去了信心,他虽然是爱新觉罗的皇亲,但同样也是科尔沁部落的头人,在这大清军主力尽丧,康熙身死,大明二十万大军对中原展开反攻的局面下,班第既不敢保证大清能挡住明军,又怕明军北伐成功后,会对曾随大清一起攻入中原的科尔沁展开报复。
“王爷,您别忘了,如今大明的掌权者可是楚王马仲英,他老爹马宝当年也曾造过大明的反,用大明旗号,不过是扯着虎皮装大旗而已,奴才可不认为马仲英会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
自建州崛起后,科尔沁蒙古和建州女真就达成了同盟,经过几代人的通婚,双方的关系可谓是水乳交融,休戚与共,太皇太后布木步泰就出自科尔沁,伪帝顺治和康熙的皇后同样出自科尔沁,但在关系到自己部族生死存亡之时,科尔沁蒙古郡王乌克木还是选择了保存自己的部族。
乌克木的意思代表了大多数科尔沁蒙古人的意思,也和班第的想法不谋而合。
倘若是大清一直这么强大,一直能打的话,科尔沁人说什么也不敢触怒大清,可如今大清在面对正面战场明军时,却是左支右绌,颓势尽显,短短一个月,明军的兵锋就直抵淮河和武胜关。
为了抵御明军,清廷不得不把刚刚和王辅臣血战连场的西征军抽调至中原战场,即使是这样,科尔沁的头人们还是不认为大清军能挡住咄咄逼人的明军,何况辽东又出现了明军偏师和朝鲜叛军,一旦察尼败亡,明朝联军岂不是立马能兵临山海关,故尔所有的科尔沁头人都认为此时此刻应该立即和摇摇欲坠的大清切割,以免受了大清的无妄之灾。
班第还是有些犹豫,踌躇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京师还有两三万清军,倘本王不出兵增援,只怕朝廷震怒,如果他们举兵来攻,那该怎么办?”
乌克木冷笑连连,他拿出了收到盛京消息后一直思量的计划,指着辽东地图说道:“明军和朝鲜兵分两路,在辽南和老寨大掠,察尼束手无策,这才求到了我科尔沁蒙古的身上,依我之见,莫如将计就计,以赴援辽东的名义,把察尼他们软禁起来,先夺取盛京八旗的控制权,如此,咱们便可坐待大清和明军分出胜负,倘明军胜,咱们则可举辽东向大明输诚,若大清能稳住局面,咱们亦可以察尼等人畏敌如虎,我科尔沁不得不出兵替朝廷稳住局面的理由搪塞过去。”
“这?……这不是把清廷当傻子吗?索额图他们能信?叔父您可别弄巧成拙,倒头来,最后弄的两头都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