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谁能告诉我。”艾格抬起头,三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那条人鱼——它是什么颜色?”
德洛斯特和医生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蓝发,蓝尾。”最后,德洛斯特简短地回答了。
很明显,他已经对这条鱼尾有了判断。寂静笼罩船头,每个人的双脚都钉在甲板上,但思绪都在飘向一场难以想象的、未知的捕杀。
直到一声啼鸣打破寂静。
阴云下渡海而来的是一只信天翁,长着翅膀的信使来自不远处的潘多拉号,随行的商船每隔七日都会向船队的管理者递交航行消息。德洛斯特取下了鸟足上的信筒,第一时间却没有阅览信件,只是招来侍卫,命人带医生和伊登去享用早茶。
侍卫来了,又目不斜视地走了,鱼尾依旧留在原地,没人去碰那黑鳞一下。
空旷的甲板上,德洛斯特喊住了他最后的客人,对着那背影道:“你看到了,殿下,它的邪恶超出想象。”
“这次往我们的船上丢条死鱼,下次也可以丢个死人,我们不能高估这种动物的耐心。”他叹了一口气,状似温情道,“允许我的关心,你手上的伤还好吗?埃里克他们已经为自己的失职领罚。”
“托你的福,伤得比地上这具轻一点。”
“海蛇号的警戒需要再次加强,看来我们的敌人不止来自峡湾之间,还有海面之下。这里是它的地盘,事情再也不会像过去那么轻松。不管是出于情谊,还是我们未完成的伟业,请你相信,我并不乐意看到你身上发生任何不幸,况且,我们的故乡已经近在眼前——”
而航向掌握在海蛇号的轮舵中,德洛斯特替他的乘客做决定。
“你需要帮助,殿下。”
“低下头,看看你脚边的惊喜。”艾格侧过身,鱼尾横在两人之间,“它什么时候被送上了船?”
“没人看见,推测是昨天夜里。”
“它在做什么?向它的好伙伴分享捕猎收获?”
德洛斯特的脸色并不好看。
艾格无心观赏他变化多端的脸色,视线停在他的肩膀,信天翁正在那里安静梳理羽毛。天上飞的,海里游的,他知道自己这几天总在为这些走神。此刻也不例外。
忽然一切都开始难以忍受,气味,面孔,地上的黑鳞。他冷冷指出:“海盗想要给你脑门一枪的时候,也会先往你船上扔个死人脑袋。”
“没错,这条鱼尾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它在示威,这动物喜怒无常,它当然很危险——”
“且野性未驯,还有点脑子,不是你说两句大话可以控制。”他头也不回走下了楼梯,“帮助?等你的鱼什么时候和你肩膀上的小鸟一样乖巧了。”
“艾格,要知道它的目标是你。”
“好消息。”他说,“它会再来的。”
甲板的变化就在这短短的一早上,除了训练有素的脚步和铁甲摩擦的声音,士兵们没有发出多余的交谈声,每个人都佩戴好了兵器。
伊登在船舷边来回转圈,下意识避开那些目不斜视的盔甲,看到同伴下来时候,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我没有跟他们去吃早餐……谁能在看到那条鱼尾后吃得下早餐!”一直跟到无人处,他才忍不住一股脑发问,满脸不可置信,“真的是那条人鱼吗!?”
那条人鱼——没有人可以定言那条尾巴属于哪条人鱼。
它应该更瘦长,不一样的弧度变化,不一样的鳞片大小。尾鳍和侧鳍已经僵硬干透,没法作为辨认的细节,但——黑色的。
艾格停下脚步。
过了今晚,会是人鱼消失的第四天。
“我上来之前,雷格巴告诉了我你身上的诅咒,和人鱼有关的诅咒。”
“你们刚刚是提到了另一条人鱼吗?就是海蛇号船长刚刚说的那一条?”
“蓝发蓝尾的人鱼?这里原来还有另一条人鱼?”
伊登在不停地问,似乎只有发问,才能让他在此时莫名的惶惑里获得一点呼吸。
“如果我们抓到那条人鱼,你身上的诅咒会有办法吗?”
或许是周边不停歇的脚步与追问带来的错觉,天色比一刻前更紧迫,风也更急促。在前方阴云与浪潮组成的暗色海域里,骤雨、疾风、电闪雷鸣,似乎一切灾害都可能跟随夜幕一起降临。
直到清晰的白鸟停上高耸桅杆,艾格才在一声啼鸣里抬头,意识到那些画面不是预想,而是回想。毫无预兆地,他再一次想到了遍地红珊瑚的夜晚。脑海里的画面开始循环——变化最先出现在眼睛,而后是手指、双脚,扭曲自下而上,鲜艳的石质一点点占据每一寸躯体——诅咒。
“勇敢、纯洁的灵魂能抵御一切。”巫师曾说。
然后呢?
“勇敢。”彼时他正伸着手,无视巫师对于流血危险的告诫,百无聊赖地等待伤口的清理,“照你这么说,我得勇敢,我不能害怕,首先就该蔑视疼痛和流血。”
异域来的巫师有一阵哑口无言,但那不是认输。有谁会输给一个无知的男孩呢?
“说得好,我最亲爱的、勇敢的、无敌的殿下,那么在我们出海的时候,你忠诚的、软弱的、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