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回到东路内院,远远看到兰华院已经熄了灯,显然怀孕的年世兰熬不住,便直接去了倚梅院。
柔则如往年一样,依旧坐在床前等他,为他递上一碗姜汤。
胤禛接过一饮而尽,相顾无言。
柔则先开口道:“四郎,宜修已经痛改前非,再住在我这里不太合适。”
胤禛微微皱眉,想到苗嘉卉一再地提醒,敷衍道:“再等等,等文贞气消了再说。”
柔则却说道:“宜修多次找苗妹妹赔罪,都被苗妹妹拒之门外。苗妹妹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为何一再对宜修如此,王爷可知其中内情?”
胤禛定定地看了柔则一会儿,心道,大概是因为她不姓乌拉那拉,无法轻易原谅陷害自己的人。更不会像你一样,为了家族,连妄图伤害自己孩子的人都能包容。
他把宜修放出来,只是为了帮柔则,因为宜修想恢复从前的荣宠,就必须尽心尽力帮助柔则。
他不是给宜修改过自新的机会,而是让她发挥余热。
柔则的善良有时太让人无奈,有些话他可以和苗嘉卉说,却不能和柔则说。
他忍不住为苗嘉卉说了句公道话:“菀菀,当初你和文贞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缓和,为何如今又渐行渐远?也许她也在怪你只在乎亲姐妹,不在乎她曾经遭遇了什么。”
“我,我只是……”柔则脸色苍白,哑口无言。
胤禛见她这个样子,无奈道:“人有亲疏远近,菀菀的做法也不算错。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躺在床上,柔则怎么都睡不着,不一会儿泪湿眼眶,她失去了爱情,失去了知己,只余下雍亲王嫡福晋的名分和两个未长大的孩子,犹如冢中枯骨。
二月二,龙抬头,年世兰生了一个阿哥,但府医说身体孱弱,胤禛亲自取了小名,叫阿尔泰,希望他像阿尔泰山一样坚韧、屹立不倒。康熙赐名弘旻。至此,胤禛已有七个儿子了,他知道八贝勒在子嗣这点上,已经输得彻底。
三月三,上巳节,年世兰出了月子,却推脱身体不适,未出兰华院,五阿哥弘昼在观鱼台不慎落水,高热不退,府医说如果不能退热,可能会伤到脑子。太医及时赶到,很快退热,但弘昼受到惊吓,不再开口说话。
耿氏闭门谢客,一门心思照顾弘昼。
三日后,弘晖、弘晅、淑和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显然是中了毒。
正忙万寿节的胤禛带着几名太医赶回王府,他原本想找朝颜,但朝颜如今正在给康熙调理身体,为万寿节做准备,实在脱不开身。
赶在这个节骨眼出事,简直是触康熙的霉头。
胤禛心急火燎地赶到倚梅院:“孩子怎么样了?”
“已经催吐过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汤素问从软榻边起身,低声回复,“只是福晋和那拉侧福晋都晕过去了,刚施过针,估计快醒了。”
胤禛又气又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没人通知兰华院和延龄堂吗?”
年世兰从内间走出来:“妾身不是在这儿吗?纳兰妹妹身体不好,延龄堂又离那么远,没赶过来怎么了?”
胤禛气道:“孩子都成这样了,你怎么如此说话?”
以前年世兰虽然有点小性子,但还是很识大体。
三个孩子躺着,她居然还在阴阳怪气。
“王爷吉祥!王爷能保证妾身来了,不会被诬陷吗?”
苗嘉卉手里拿着一本书从外面走了进来,“好戏开场,只怕又要从粗使丫鬟开始呢。”
胤禛皱眉:“你在说什么?”
等太医会诊完所有人的脉,最后由太医丞温恒汇报病情:“王爷,福晋、侧福晋、还有阿哥们和格格都是长期吃了相克的食物中毒了,医女已经催吐过,只要开些解毒补气的药,将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胤禛松了口气:“那就赶紧开药吧。”
等太医们走后,胤禛命人提了倚梅院小厨房和大厨房的人审,很快就有人供认不讳。
当年柔则从京郊别苑带回来的人,因为在庄子上受过苗嘉卉恩惠,所以奉苗嘉卉之命长期给福晋、二阿哥、大格格吃相克的食物。弘晖和宜修是被牵连了。
苗嘉卉施施然坐下,将书放在腿上,感叹道:“好熟悉的套路啊,一会儿肯定有人要说,没人会那么蠢,同样的局用第二次。”
胤禛眉头皱紧:“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少说两句。”
苗嘉卉晃了晃手中的书:“妾身有事想和王爷私下说。”
胤禛忽然明白了:“你的书成了?”
安排好三个孩子,他和苗嘉卉一前一后出了倚梅院,来到敬慎堂的密室。
苗嘉卉把书递到他手里:“王爷看了这本书,就知道后院蝇营狗苟与妾身不会有关系,因为妾身志不在雍亲王府后院,志在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胤禛翻开那本名为《女史》的书,越看越心惊,他直接翻到后面,果然是大清每代的皇后,辞藻华丽,描述细致,仿佛一位位贤后仁妃近在眼前,中间虽然夹杂了一些平民轶事,但主要还是大篇幅赞美大清国母。
胤禛被震撼到无以复加,能写出这本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