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的魏国君王注视着底下貌美近妖的少年。
十年前,曾有一位同样美貌的倡女带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年来到了临渊城。
她携着七岁的孩子,在清晨敲响了广陵王府,可她进去没一会儿又被赶了出来。
事情由言官之口,传到了君王的耳中,但他并没有在意。毕竟谁都年轻过,都曾,风流过。
后来,与少年一道的一位男子被御史路闫引荐到他的眼前。
他本不想见,毕竟事关他儿子的私事,他不想多管。
但路御史却说,那人乃是圣人最后的弟子,他的小师弟,姓沈,来自楚国。
“圣上不正在思虑魏国今后该要如何,不如与沈师弟聊一聊,或许他能解惑。”
魏国君王是在那年的十月份才打算见一见沈一正。
一开始他想着,若沈一正不知进退与他说他儿子的私事,他定要将这人赶出魏国。
然而沈一正却没讲起一丝一毫关于那位倡女和其孩子的事,而是衷心地与他提出了魏国今后之法。
“以法治国,归田于民。”
沈一正提议,废除田地私有,将田地设为国有,按照百姓家中的人数,公平的分给他们田地。这道律法能很好的吸纳他国子民,种田的人多了,收上来的田赋便也多了,军人自然也能吃饱了。
他还提议,应当重修律法。
一,给予士兵公平且良性的晋升,用军功来代替推荐;二,律法严明,国家当以“法”为本。
“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法,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这一瞬间,年迈的魏国君王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在等的是什么。
十年前,沈一正在魏国无官无爵,在幕后为魏国君王写了近百篇论策。
八年前,他命沈一正为监御史。
从此以后,这个积弊已久不知如何运转的国家,渐渐地步入一个新的政治体系中。
一开始,很多人都不能适应,甚至上书君王,望惩治沈一正。
直到年迈的君王亲手杀死了两个违背律法的亲生儿子后,百官的呼声才渐渐地轻了许多。
“你叫什么?”年迈的君王坐在高处,向跪地的商归问起。
商归的身份,朝中应当有不少人都知道吧。
此刻百官寂静,唯有广陵君浑身发抖,将自己半个身躯都倚在了自己儿子商淮肩上。
当然还有角落里,一直在饮酒的沈一正。
商归埋首,“庶民,叫阿来。”
听到商归的话语之后,广陵君才松了一口气。
“阿来?”
君王露出了一抹看不透的笑容,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沈一正,继续说:“孤听闻边境虎贲军中有一少年郎。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年纪轻轻,便已是百夫长。孤记得他的名字,似乎也叫,阿来。”
商归身体抖若筛糠,他的脑袋死死地贴着地面,“庶民……庶民……”
“是你么!”君王冷声呵斥。
商归当即磕头道:“是,是庶民!”
君王往后一仰,端起注满酒水的杯盏,覆在唇畔,一饮而下。
他手中把玩着杯盏,一双虽老却似雄鹰一般的眸子,从商归的身上移开,落到扭过头沉默的儿子身上,紧接着他继续移动视线,落到了拄着下巴似在哼什么小曲的沈一正身上。
十年前,当沈一正出现在君王眼前的时候,他便让人去查那位孩子现在人在何处。
庭卫来报,说这个孩子化名为“阿来”去边境参军了。
十年来,沈一正从不聊起这个孩子,君王便也一直等着,他想看看沈一正何时才开口。这一等,等了近十年,然而关于这个孩子大小事情,他从未遗漏。
一进军营,他年纪最小,也不会武,明明是个文弱的孩子,扛起大刀还反被刀压倒,当时笑翻了一整个虎贲营。
可他却又努力,每日比其他人早起一个时辰练习挥刀。
他九岁的时候,是第一次上战场,虽然是扛军旗。但他性子坚韧,抱着沉重的军旗一天一夜,从不喊累。
他十二岁的时候上阵杀敌,第一次受了重伤,伤在后腰,军医都说他熬不过去了,可他愣是挺了过来,拿到了第一个军功,成为本朝第一个年纪最小的战士。
十五岁的时候,他和其他士兵被敌军困在虎崖关。
当时所有人都将这支不足二十人的士兵当做了弃子,是他谋划了三天三夜,最后以少胜多突出重围,将那队军旅带回虎贲营中。
那时候的他浑身是伤,却被营中所有比他大的人,称之为“小英雄”。
年迈的君王收回从容的神色,向看沈一正问起:“沈卿在唱什么?”
沈一正听见君王的问声,他踉踉跄跄起身,险些摔倒,幸而身旁的小童眼疾手快,抬手将他扶过。
他笑着一挥宽袖,拂去了小童的手,接着作了个揖,带着醉意道:“回陛下,臣方才唱的是民间小曲,没有名字。”
君王又问:“沈卿现在可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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