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帮孩子目送朱浩被袁宗皋带走。
朱四脸上满是愧疚,觉得是自己害了朱浩,在他看来是因为自己跟姐姐玩蹴鞠,袁宗皋不好意思教训两个王府的小主人,干脆把朱浩叫出去训斥一顿。
“别看了,继续蹴鞠……阿炳你过来,先顶顶,等朱浩回来后再换你下去!”
朱三没肝没肺,只顾着疯玩。
另一边。
袁宗皋带朱浩出了院子,并没有走远,立定回头,上下打量朱浩。
老狐狸眼神锐利,就好像要把人看穿一般,但朱浩的心理素质也不是盖的,这种时候岂会怯场?
“袁长史……”
陆松以为袁宗皋可能要斥责朱浩,想过来解释一下,几个孩子约好一起玩,并不是朱浩挑头。
袁宗皋抬手打断陆松的话,也没屏退陆松,说话时未有避讳。
袁宗皋道:“朱浩啊,先前老夫在门外听了你的授业内容,那些都是谁教给你的?你不是说自己没有授业恩师吗?”
这已不是袁宗皋第一次问询朱浩的师承情况。
连陆松也不由打量过来,显然他也想知道朱浩身上更多的秘密。
朱浩道:“的确是没有授业恩师,因为我本家二伯等人的阻挠,母亲即便在城内多方找寻开蒙授课的先生,也未能找寻到,至于认字方面,母亲两年前就开始传授。”
袁宗皋面露讶异之色:“你是说,你的学问是你娘教给你的?”
朱浩摇头道:“并不是,娘只是教我认字,为我买了四书五经,让我自行背诵,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字,除了娘教我之外,我也会问周边识字之人。”
“哦。”
袁宗皋点头,依然觉得朱浩身上的秘密很多。
“一直到后来……”
朱浩继续道,“一个多月前吧,娘在我家后巷里遇到个宿醉未醒的老先生,好心让人给照顾一下,等他酒醒后问询才知道,原来他是外地人,此番往江西,途径安陆,因为喝醉酒不认识回客栈的路,便在街边睡了一宿。”
袁宗皋听到这里,马上提起兴趣问道:“后来呢?”
陆松在一旁不由斜着瞥了袁宗皋一眼。
这么扯淡的故事你也相信?
还要继续听那小子胡扯?
“娘因为在城里给我找不到先生,就请他……就是陆先生,是他自己说姓陆,请他来给我开蒙,但陆先生说他途径安陆不能久留,考校过我的学问后,答应当我几天先生,后来就去江西了。”
朱浩这些话,其实在他见兴王时已大致说过。
只是当时朱祐杬和袁宗皋都不太放在心上,但这次朱浩说出口后,效果跟之前大不一样。
袁宗皋点了点头,凝眉沉思。
如果真是唐寅去往江西途径本地,宿醉后不想透露自己真实身份,免得败坏声名,也是说得过去的。
发现朱浩读书方面的潜质后,唐寅起了爱才之心收为弟子,那更是顺理成章之事。
袁宗皋问道:“那你先前讲的,都是那位陆先生教你的?”
朱浩点头道:“是的,虽然陆先生给我授课时间不长,但我尽可能利用机会,多跟他请教,他所讲不知为何我很快就能听懂,便记下来,这几日隋先生没有过来授课,我自己本来是要温习的,又担心京泓和朱三的课业落下,便将陆先生所教一并讲给他们听。”
听到这儿,一切都印证袁宗皋心中所想,果然是唐寅教的。
朱浩心想,那个自称姓陆的家伙,我知道这不是你本来的姓,我也知道你很可能就是唐寅,我还知道你现在穷困潦倒没什么前途不能给我带来什么,但我只是想给不属于我年岁和资历的才华找个垫背的,所以这算是变相替你扬名了。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我呢!
“那进王府之事……?”袁宗皋继续问。
朱浩道:“陆先生要去江西,我跟他说,如果他走了,我可能会被祖母带回朱家,再没有读书的机会,他便说我可以进王府当伴读……只要我能进王府,相信本家再不会阻拦我读书,以后还能跟王子一起成长,或可成就一番功名。”
“陆先生临别时对我说,一定要像先父一样,心怀忠义,在王府好好读书,将来匡扶社稷,报效大明。”
袁宗皋听到这里,心中不自觉产生一丝敬佩。
之前朱浩在兴王面前说出那番大义凛然的话,他和朱祐杬很是感慨,但也惊讶于为何一个孩子会有这般心境,现在知道了,原来除了父亲英勇殉国对孩子的影响,还有孩子母亲那孜孜不倦教导孩子成材的苦心,以及唐寅这个“启蒙恩师”的言传身教。
在这样的环境下,教出个小小年岁便身怀忠义的朱浩,简直合情合理。
“好了,朱浩。”
袁宗皋知道了自己一心想要的答案,点点头面带赞许之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