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周思卿认识孟家的每一个人,可孟战京还是按照新婚礼仪,领着妻子一一与长辈打招呼。
孟家四位叔叔婶婶也没含糊,给这个最受老太太宠爱的侄媳妇送上沉甸甸的大红包。
三婶朱凤喜已经提前准备好两碗饺子放在桌上。
原本这饺子是要在晚上洞房夜吃的,可现在早已顾不得那些流程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离孟战京出发也不过就十来分钟。
“来,快点,新郎新娘吃饺子!”
二婶吴丹花拉着周思卿和孟战京坐在餐桌上,在一众亲人长辈的注视下,二人端起了热气腾腾的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周思卿身上,大家看着她咬了一口饺子。
“饺子生不生?”
岳淑娴笑着大声问道。
周思卿点头,与孟战京异口同声答道:“生!”
一旁的朱凤喜起哄,说道:“声音太小了,我们都没听到呢!”
含着热泪,周思卿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生!生很多个!”
说罢,她再也忍不住眼眶的泪,埋头将半生不熟的饺子塞进嘴里。
眼泪落在饺子上,又咸又苦,让这饺子也沾上一点苦涩。
孟战京一把抢过周思卿的碗,心疼说道:“别吃了,都是生的,万一吃坏肚子怎么办?”
原本一整天才能办完的仪式,此时不过用了短短一个小时就完成了,仓促到让周思卿的鼻子直发酸。
随着孟战京抢走了她的筷子和碗,那些隐忍到极致的委屈终于按捺不住。
她一把推开了他,泪眼朦胧吼道:“你管我会不会吃坏肚子!你走啊,你马上给我滚啊,我不想看到你!”
孟战京不动,任凭周思卿推搡着捶打着。
他岿然如山站在妻子面前,眼底满是痛与愧疚。
姚蓓蓓想要上前劝周思卿,却被孟沈辽拉住。
“别劝,这是战京该受的怒火,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委屈!”
客厅里一片沉寂,只有周思卿压抑的哭声。
到最后,她将额头抵在孟战京胸膛,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泣不成声。
“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一刻,众人终于明白,周思卿的眼泪不是因为新郎无法参加婚礼的委屈,而是忧心爱人无法平安归来的恐惧。
孟战京的眼眶泛着水光,他紧紧抱住周思卿,嘶声说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家!”
外面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是来接孟战京去车站的车。
“思卿,你送他去车站吧!”
孟澜海温声说道。
从军区大院到火车站,半个小时的路程,或许是这一对新婚夫妻最后的温情时光了。
一路上,孟战京与周思卿并肩坐在后排。
二人十指紧扣依偎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却仿佛早已明了对方的心。
直到车子停了下来。
在黯淡的光线下,周思卿看到火车站广场那整整齐齐的队伍,早已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下了车,周思卿再次替孟战京整理好风纪扣。
“你的腿还没完全康复,不要逞强,注意休息!”
孟战京背着行李,一手拎包,一手握住周思卿的手。
“好,我都听你的!”
他依然佩戴着红花,与周思卿发间那朵红花交相辉映,在这清冷的夜里,陡然浮出一抹温情暖意。
周思卿的嘴唇翕动,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但当集合的号声响起时,她还是狠狠心,推开了孟战京。
“归队吧!”
生怕多看一眼会不舍,周思卿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几步,一只强健的手臂从后面伸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刻,孟战京强迫她转身抬头,随即,他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袭来,像是要留下属于他的烙印。
周思卿眼角的泪终于落下。
她带着报复与幽怨,狠狠回应着他的吻,甚至撕咬着他的唇,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才终于推开了他。
孟战京的下唇被她咬破了。
二人同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开。
他们不敢回头看对方,就那么越走越远,直到被夜色吞没。
当初随部队奔赴南疆时,周思卿看着那些前来送别的家属,听着那些离别的哭声,她心里虽然难受,却没有共情。
直到此刻……
当她成为那个送爱人上前线的妻子时,她终于能理解那哭声里的不舍与哀愁。
隔着车窗玻璃,她看到孟战京一瘸一拐跑步归队,很快,就随着部队一起进入了车站……
司机像是察觉到周思卿的不舍,开着车驶入一条军列会经过的小路上。
夜色中,满载军人的军列轰隆隆驶来,周思卿趴在车窗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飞快掠过的火车车厢。
运载战士的火车不再是之前条件艰苦的闷罐车了。
“这趟军列的条件很好,都是卧铺,火车上有热水有厕所,三餐定时供应,保证每一个战士都能吃上热乎饭!”
司机是跟随孟澜海多年的老战士,当初也是